小小年纪的我仰着头,看着家燕辛勤往返,母燕精挑细选一个她可以安心抚育她孩子的避风港,家中屋阳雀屏中选,在某日清晨燕语呢喃,我索性拉了一张小圆凳守在下面,想要一亲那黄口索食的芳泽。细小鲜黄的鸟喙可怜地一张一合,公燕母燕轮流喂食,任小燕子恣意掏空嘴里的食物。燕窝、燕窝,不单是滋补身体的营养品,更是家燕对孩子付出的最佳代名词。
「咻--」正当我兴味淋漓地欣赏这部平凡中见伟大的记录片时,一只小燕猛地坠落,我赶紧起身张开小手,只见那只柔弱坠在掌心。我摒息,不敢呼吸,不敢用力,我珍重的捧着它「举手齐鼻」想瞧清楚它清秀的容颜,乌溜溜的眼睛转呀转,鸟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而是一泓深不见底的黑潭;毛还没长齐的身躯,出冒的羽管扎得我掌心微疼,我轻柔地捧着它,走进厨房问被油烟熏得热汗直流的母亲,我是否可以人代母鸟职,母亲应允:「但一切你自己要负责喔!」
夜里我总要起身数次,去看看我的可人儿是否安稳地缠绵纸窝,昏黄的灯光映着它小小的脸,渐渐长齐的羽毛略想像得出来它以后临风顾盼的英姿。为人母的感觉就是如此吧!看着自己以血汗灌溉成长的孩子长大,总有一天,它会飞出去,飞出去闯,飞出去闯一片天,届时养育父母再也无法像此时此刻爱怜地看着它、爱怜地抚着它细柔的羽毛、爱怜地享受它索食声孜孜的依赖。
狭小的人造建筑已无法海纳它那日益茁壮的双翅,它再也不甘于停留在我指上,它开始向较高的电冰箱挑战,最后到电风扇攻顶。「小屋安纳鸟之天空」我知道再让它在这小屋生活下去就如同软禁了它迎向天顶的伟大理想;我知道再让它在这小屋生活下去就如同禁锢了它为了振飞戾天的强壮双翼。
那一次,我自己做决定,割舍了家人对它的万般不舍,我放手,让它飞,它该去瞧一瞧云的变化多端;它该去迎接纳一阵阵为它而生的上升气流。放手时,我的心安静的淌血,世间上最完美的盈弱这一刹那从我指尖溜出。但我不后悔,因为这个决定能给它更开阔的天空,更宽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