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里走,冷冽的空气像是要挤进车内取暖似的,不断的从细缝里钻进来。今天是除夕,虽然有强烈冷气团报到,但是我的心可是暖呼呼的。回阿公家过年,除了是传统,也是我最盼望的事,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年节的喜庆与欢乐。每年下午的祭祖,亲戚们会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丰富的佳肴摆满祠堂的大桌上,厅堂上供奉的是擦得亮晶晶的神明及祖先牌位,客家八音的锣鼓声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声,在祠堂的里里外外回荡着。
阿婆的拿手菜更是围炉时最令人期待的事,油油亮亮的大阉鸡,口齿流香的酸菜汤,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回到祖父家,我们先到石灵公拜拜,石灵公位于祠堂旁的小山坡上,最近一直下雨,所以路面上到处都是青苔,我小心翼翼的走着,就怕一不小心跌个四脚朝天。这里的温度特别低,只要一张口便有阵阵白烟从嘴里冒出。我和妈妈觉得好玩,便轮流呼气,我们吐出的气,就像是一串串的绵花糖,飘散在石灵公的广场上。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向石头拜拜?爸爸说:「石灵公是我们余家的祖先在这一带开垦时挖到的,祂的外型像人,只要诚心向石灵公祈求,许的愿望都能实现。于是先人们便盖庙供奉祂们,直到今天石灵公还是一直庇佑着我们余家子孙。」石灵公旁有一棵大树,树下摆了一张椅子,我好奇的往上走去。「小颖,小心一点!」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遥远的地方,我回过头一看,只见眼前一片雾茫茫,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等雾散去,爸妈已不见踪影,但石灵公的广场前却挤满了人,神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每个人念念有词,还有一些人挤在香炉前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他们在求大家乐的明牌。」,我的身旁突然出现一位老人。「您是谁?」「我是妳阿公的朋友,叫我伯公就好。」「伯公,大家乐是什么?」「它和现在的乐透差不多,但是它是一个违法的行为,许多人鬼迷心窍,甚至荒废工作,只会一天到晚到处求明牌。」「听说石灵公非常灵验,这些人来求他,岂不是个个都成了大富翁。」「虽然石灵公有求必应,但是对于那些不努力,只想一夕致富的人,他 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一阵喧闹过后,人潮渐渐散去,石灵公前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有人来了。」,一个看起来朴实的老实人正朝石灵公走来。他拿出三颗橘子放在神桌上,手举三柱清香,开口说话。「石灵公,我没有多余的钱,只有这三颗橘子,请您笑纳。最近我妈生了一场大病,急需住院治疗,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筹出这么大笔钱,希望你助我度过这次难关。」老实人虔诚的说完后,便在广场前打扫,等香烧完再离开。「又是一个贪心的人,说不定他只是编谎言,如果让他中奖,他一定私吞。」我不屑的说着。「妳错了。」「为什么?」,伯公看着远方说,「这个人是个孝子,虽然家境并不富裕,但还是常常帮助别人。像这样的人,石灵公会帮他的」。「您怎么会知道」,我不解的问。「神明和人是一样的,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懂得努力、付出,神明没有理由不帮他的。」「妳要记得,妳的祖先翻山过海从大陆来到这里,胼手胝足辛辛苦苦建立家园,妳们后世子孙一定要守护这些优良的传统,将客家人的精神传承下去,记得,千万不要自私。」。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的缺点就是自私。
一阵轻雾飘来,我看到伯公的双手轻轻发抖,「伯公,这个暖暖包给您用。」,「谢谢,妳真是一个体贴的小女孩。」。一阵大雾又袭来,「伯公?伯公?」奇怪,怎么一下子伯公就不见了。「小颖!快点下来,我们要回阿公家了。」「马上来。」,我走到神像前合掌膜拜,「咦?这不是我给伯公的暖暖包吗?」我突然了解,原来伯公就是石灵公啊!「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在雾中我仿佛看见伯公正对着我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