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原始文化,在黄河流域的称为仰韶文化,长江流域的有河姆渡文化,前者的半坡村遗址与后者的河姆渡遗址,反映了原始社会母系民族的繁荣阶段。半坡村的彩陶制作,为其重要的艺术成就,鱼纹和人面纹装饰,具有鲜明的特色。河姆渡文化以雕塑工艺最为突出,陶器有用刻划进行装饰,这种雕刻装饰的题材有鸟、猪、稻禾,以及几何纹。这时候的制陶工艺,不只是求其更合于实用,而且体现了对美的要求,例如在陶器上进行彩画、刻镂、堆贴等各种装饰。先民在工艺加工方面已开始使用钻孔、刮削、磨光及刻纹等技术,不但已能符合人们的物质生活要求,并且表现出人们的审美需要。例如从一处新石器时代的墓葬中,所发现的少女的颈项的螺壳项链,是原始人们审美观念的反映,为装饰的萌芽。惟属宗教上之功能,艺术性可能尚未成型。在这种原始装饰中,「图腾」的意义较大。人们将自然物人格化,并赋予一种想像的超自然力量,以企求达到保护自己的作用,是一种原始的宗教崇拜。这种将图腾绘刻在乐器上及器皿或武器上的,成为标志性的表号图案,是最早的具有实用意义的一种装饰。
半坡型陶器的装饰方法,有彩绘、捺印、划纹、堆饰等。彩陶的鱼形花纹,是最具代表性的装饰纹样。此类装饰图案的产生,包括有编织的模拟,劳动的节奏感,图腾的表号化,以及自然物的抽象化等等。(图1.5-1)(图1.5-2)
仰韶文化的陶鼓纹饰-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内部朱岗陶鼓,器表均饰有黑褐色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新石器时代陶响球的纹饰-石家河文化的蕲春易家山陶响球的19件的中,表面饰有圆圈纹、螺旋纹、点纹、细划纹、叶纹、镂孔和素面。
商代的青铜器,早期大都模仿自陶器,当时的青铜器体壁较薄,装饰花纹线条粗笨,结构也较简单,多为单层组织,常见的有饕餮、夔、龙、虎以及人形纹等,其中一类是变形奇特,现实世界没有的、想像的动物纹,或称怪兽纹,如饕餮、夔、龙、凤等等;另一类则为自然界的动物,包括牛马的兽类与鸟蛇的鸟虫类。饕餮纹为商朝青铜器的主要纹样,多饰在器物的显要部位,为牛、羊、猪等作为祭祀牺牲的形象的表现,其社会意义大于审美意义。商代青铜器的装饰艺术特点除以饕餮纹为主题的单独纹样外,图案多采用对称的格式,这种对称的特用,似与商代流行的「中剖为二」、「相接化一」的两分倾向的世界观有关,这种格式产生了庄严感。兽面的正面对称,衬托出青铜器的肃穆威严之气氛。(图1.5-3)(图1.5-4)商代的雕刻工艺也十分发达,以一九五○年出土的虎纹大石磬的石雕言,它用双钩线刻,表现出一个张口伸腰的虎形,虎身布满装饰斑纹,亦具有与青铜器相同的气势。(图1.5-5)
商代兽面纹大铙-商代的兽面纹大铙,器体纹饰精美,鼓部及舞部饰云雷纹,腹部深饰凸雕雯纹构成的大兽面纹。
商代亚窦铙-商代晚期的铙,正背面各饰兽(虎)面纹,大虎耳下,饰圆形二目,鼻下为大嘴,线条粗犷。
商代虎纹石磬-商后期的石磬,其正面满饰虎纹,虎身饰云纹,背面光素无纹。
商代为典型之鬼神迷信社会,其工艺美术装饰纹样也往往带有宗教迷信之色彩。商代统治阶层崇尚武力,故其工艺美术之艺术特点,是威严、神秘与慑服的精神力量的反映,在造型上多运用了安定又庄重的直线,装饰也是采用对称而又规整的格式,一方面是合于祭祀的要求,也是适应贵族们统治人民之精神需要。虽然许多制品在装饰上的艺术处理极为精巧卓越,但此审美要求必须合乎宗教意义上的要求,因此商代工艺装饰旳社会意义,其宗教层面大过审美意义。
周代出现了我国最早的有关工艺的专门著作《考工记》,总结了各种工艺制作的科学经验,在木工、金工、皮革工、画工、雕工及陶工等六种工艺,分为三十个工种(闻人军,1993,《考工记译注》,页3),与乐器有关者有梓人(造乐器架,即笋虡)、冶氏(作少锡之铜器,如钟)、凫氏(作錞于等乐器)、韗人(作鼓)、磬氏(作磬),可以说周代的手工业分工甚细。周代的青铜乐器得到较大的发展,此与周代的礼乐制度有关,钟出现于周代,钟的应用,必须要符合礼治的要求。周代青铜器的装饰花纹,主要为窃曲纹,为动物纹之简化和抽象化;青铜器装饰不用地纹,运用了二方连续的带状纹样,呈现的是一种质朴洗练、疏朗畅达,富于韵律感,带有节奏美的艺术风格。可以说,由于周代看重现实,强调礼治,因此青铜器的制作或是玉器的使用,都反映了等级的差别,适应了礼治的需要,因而工艺制作的式录,常有固定的规格;在装饰上也反映出显著的秩序感,这种等级与秩序都是礼的特点。
周代涡云纹大铙-西周的大铙,通体遍施云纹。鼓部上饰较浅细的云纹。舞平,饰粗大的钩连云纹。旋上饰云纹及四个小乳钉。
周代四虎镈-西周的四虎镈,钮作扁环长方形,饰以雷纹,镈体前后各有一个以粗线条组成之兽面纹。舞部下面与隧间,前后两各有四个钉帽形的之涡纹装饰,涡纹中间饰目纹。镈体两侧各有二只张口卷尾头向下的扁体虎。
周代虢叔旅钟-西周钟,圆甬饰环带纹,旋饰窃曲纹,舞饰兽面纹,篆饰纹,隧部饰象纹。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由于社会生产的迅速发展,各国的政治变革,兼并战争的不断进行,学术领域出现了百家争鸣之局面,社会思潮与文化艺术非常繁荣,在工艺美术领域中,冶金、陶瓷、染织及漆器都有大的发展,产生了许多造型优美,想像丰富之优秀作品。以这时期的青铜工艺来说,与商周相比,有明显的不同,商代以祭祀用器为主,具宗教意义,周代以礼器为主,具有人事意义,而春秋战国时期,则不再有祭祀与礼器的特性,而以生活日用器物为主,因此在装饰题材上,摆脱了宗教神秘的气氛,使传统的动物纹抽象化而成几何纹,并出现了一些反映社会现实生活的题材。春秋战国时代的工艺美术,具有时代的共同性与地区的特殊性,各地区都生产了技术精美的各类工艺品,例如湖北随县的曾侯乙墓中的大量乐器。另一方面,由于在思想领域出现的百家争鸣局面,在工艺美术上也形成了巧思、清新、活泼之特点。而在装饰方面,不同于商代的中心对称,或周代的二方连续图案,所呈现的为蟠螭纹为主的重叠缠绕,上下穿插的四方连续图案。
侯乙编钟-大型长枚甬钟,各钟纹饰大部份相同,旋上的乳饰,斡部及鼓部各有不同,例如鼓部的纹饰浮雕数目不等的蟠龙、龙身饰有三角雷纹、鋾纹、鳞纹、圆圈纹、滑纹等等。
甬钟上旋上兽首钮
甬钟鼓部蟠龙纹
镈钟舞部蟠龙钮
甬钟衡部镶涡纹
镈钟枚上之浮雕龙纹
曾侯乙瑟之龙蛇纹之饕餮形瑟尾
曾侯乙墓的青铜器的纹饰,其题材以动物纹较多,几何形图案次之,还有极少的植物纹饰,动物纹以龙纹最多,凤纹次之,还有蛇纹及兽面纹。龙凤象征中华民族,因此其纹饰居多。这些纹饰继承了商周的文化传统,并有大的发展。以龙纹而言,包括了角龙、螭(无角龙)、双身龙、变形龙等等,螭的形状有单体、多体、卷云变形、俯伏形、侧屈形等等。凤纹主要是联凤纹,由四凤相连而成圆涡形图案。几何形图案花纹,主要有云纹、雷纹、勾连纹、重环纹、綯纹、圆涡纹、棱形纹、弦纹、回形纹、星点纹、目纹等等,以云纹为多(冯光生,〈编钟‧乐器〉,《曾侯乙墓文物艺术》,页158-161)。
编钟的装饰纹样,多以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手法构成,例如盘龙柱座,其抽象的龙头因有具象的躯体而增加了感染力,而具象的龙体又因有抽象的龙头而增加了新的神韵,这种虚实并用,真假掺合的纹样,产生了很好的效果。
汉代由于儒学的宗教化、谶纬神学之兴起、厚葬之风的流行,反映在工艺美术的装饰题材上,出现了很多如羽化登仙、祥瑞迷信的内容。在工艺美术设计上,呈现实用与美的结合,并有一物多用化的倾向。在装饰风格上,则有剪影法的变形处理,分割法的构图,填充法的装饰,减地法的材料处理等等,并现了古朴、生动、紧凑、及富有韵味的风格。
曾侯乙五弦琴,琴面凤鸟纹
唐代为中国历史工艺美术发展的最高潮,其原因包括经济的高度发展,开放的政策、中外工艺美术的交流,以及传统的发展等等。在艺术风格上,摆脱了商周。与汉魏以来的古朴特色,而具有近代装饰风貌的因素。以题材内容而言,则是大量采用了花草等植物的纹样,不同于原始社会的几何纹样,或以至六朝的动物纹样,在装饰纹样的改变,可以了解摆脱了远古时期的狩猎生活,进入了农耕的生活,经济生活安定,人们得以将花草植物为审美对象。因此唐代的工艺美术呈现了人的意识的自由,装饰的生活情趣化,装饰技法的多种运用等特色,形成了中国工艺美术的一个高峰。
唐紫檀阮咸(正面)-日本奈良正仓院所藏唐代螺钿紫檀阮咸,其琴颈、琴轸都镶螺钿花纹,音箱背板嵌花枝图案与飞翔之鸟雀。
唐螺钿琵琶(正面)-日本奈良正仓院收藏之唐代螺钿枫琵琶,其边缘及背面均嵌精美之螺钿花纹
宋代的工艺美术,具有典雅、平易的艺术风格,元代则是粗犷、豪放而刚劲,明代则具有端庄、敦厚的特点,清代则虽技术精绝,民间工艺淳朴自然,富于生活气息,宫廷工艺则具匠气与雕琢器,缺乏较高的美学境界。大致说来,自汉唐以降,乐器的功能逐渐集中于声音的审美,与器物的工艺美术艺术走向渐远,即听觉审美重于视觉审美8。
明代壁虎龙纹琵琶(背面)一杨大钧所藏明代琵琶,其背板雕刻海水江崖及壁虎龙花纹。
清代牙雕琵琶-李廷松收藏之清代牙雕琵琶,其轸雕有二龙戏珠花纹,覆手也雕刻繁富的花纹,背板则嵌有凤凰戏牡丹之图案及「张伯年」三字。
曾侯乙十弦琴的黄金分割比-琴尾(侧图之较细部份)与琴头(右部较粗部份)呈现2.3之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