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凌认为,在高原物质条件再艰苦、身体再不适,也比不上母亲和年幼儿女分离之苦。孩子还小时,出差几个月后张晓凌风尘仆仆赶回家,推开门,孩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扑到她怀里,而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盯了她很久。那一刻的心酸,刻骨铭心。“不过我是幸运的。”家人携手编织起一张温馨的网,让远在雪域的她没有了后顾之忧:爱人每天向她“汇报”家里的情况,但孩子生病之类的事绝对不会说,以免让远方的她牵挂、忧心;公婆没有埋怨过她,反而总对孩子们说:“妈妈工作做得很出色,你们要向她学习”;父母更是用爱包容着她,从不会用工作稳定、顾家、收入高等来要求她。
女儿花生和儿子毛豆长大一点后,也从未抱怨过妈妈缺席自己的每个暑假,而是觉得妈妈的工作“很酷”,很喜欢妈妈在野外给他们捡的藏地“特产”,比如藏原羚的角、鹰的羽毛、陨铁、漂亮的水晶或玛瑙等,都是向小朋友们炫耀的“资本”。
张晓凌说:“我喜欢在高原工作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在野外人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的真挚和淳朴。”走出钢筋水泥筑造的冰冷都市,在雪域高原的圣土上、在自然的山川湖泊间,人和人的心好像贴近了。有时工地缺水断电,伙食也要自己解决,考古队员就分工合作,懂电的负责发电机,会做饭的就管起大家的一日三餐,“我一般负责洗碗”,张晓凌笑道,“大伙像一家人一样”。她还会带着团队里的年轻人一起去拍阿里璀璨的星空,一起去牧民的帐篷里喝酸奶,一起穿着藏袍拍照,一起去逛赛马节。
考古工地上,也有许多当地的藏民帮着运土、搬石头。虽然语言不通,但双方用微笑传递善意,用手势比画着沟通,慢慢建立起默契、信任和友谊。一次考古队意外被困在遗址和县城之间的路上,一位藏民得知,二话不说,骑马送来热水和泡面。在考古队员离开的那一天,队员们忙着收拾,一位藏民就一直在角落静静地等了一天,只为了亲手给每个人献上哈达和自己真挚的祝愿。
长相思,在藏地。每年结束在高原的考古工作后,远方的人和事,仍会拨动张晓凌的心弦。她挂念着青藏高原的天气有什么变化,野生动物有没有开始迁徙,闲暇还会和孩子一起看西藏野生动物、风土人情的纪录片。“老家河北是我的第一故乡,北京是第二故乡,青藏高原就是我的第三个故乡。”高原故乡的亲人们也挂念着她。每逢当地下雪了或过节,她都会收到牧民朋友的照片,寄托着“故人何不返”的思念。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数万年的祈盼?关于青藏高原的人类足迹,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待青藏高原上的树林再次变绿、花儿再次绽放,张晓凌和伙伴们又将回到高原,凭借着各种“幸运”,一起探寻解谜的新密钥。
(本报记者 李韵 王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