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奸臣称号来由:没收富人资产用于抵抗蒙古

2020-10-22 00:44:48 作者: 贾似道奸臣称

  要提到这事态之背景,我们又要从康王赵构南渡做皇帝说起。

  赵构之成为日后的高宗,初时并没有法制或公意的支持。他原应到金军里去为人质,只因父兄被掳,才自立为帝。除了哲宗遗孀所谓元祜皇后孟氏的承认外,他的帝业并没有任何合法的根据,在南方也没有权臣拥戴。他手下人既主战主和不定,他自己也无钱无兵,这也可以认为是宋朝过度中央集权的后果。所以他刚从扬州巡幸回杭州,即有担任宫卫警戒的军官叛变,逼他退位,而立他一岁多的小儿子为帝。等到韩世忠勤王,他才能复辟。并且喘息未定,又被金人追逐得觅海舟逃命,直到公元1135年在临安建太庙,才算替南宋立都。当日南方各省也都在叛兵剧盗的手里,高宗的军队大都由这些部队改编,当时戡乱及求和扰攘约十余之久。因之南宋自始就没有一个机会将财政税收重新组织得合理化。

  《宋史》“食货志”内中抽出的“经制钱”、“总制钱”、“月桩钱”和“板账钱”为历史教科书前后提及。其实这代表朝代草创时筹款的办法。一般从既有的税额,增派附加。初时为千文增二十三文,以后增至五十六文。又全面征收官厅办事的手续费,与赃罚并在一起。再指令各地方政府向附近驻军提出定期的供应,“每月桩发”。

贾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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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名目给南宋政府一个立足的机会,却不是财政史内重点之所在。至李心传作《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的时候,已是13世纪,也是南宋的末叶。他还提及北宋初年,东南只向汴京每年供应200万缗。到他的时候,四川不计,东南的经制钱和总制钱已共达1440万。可是他没有指出的则是南宋政府初期曾出卖公地,以后则靠印行纸币,及向民间强买物资(和籴)维持,迄至最后,1000万缗只能买米一万多石,而政府也无从以税收及专利于盐酒矾茶平衡其开支。

  南宋的纸币已经全汉升详细研究。即以会子(尚有川引、湖会和淮交分别行使于其他地区)而言,大概从高宗后一百年(公元1163-1263年)流通量增加32.5倍。但是会子原应3年一“界”,届期以旧币换新币,其中有以二换一和以五换一的情事,所以其贬值也应当积累的计算。可是有时政府也出卖金银使法币回笼,有时又新旧两界同时使用,所以其法定价值亦无法计算。从全氏提供的资料看来,则在南宋初年米一石值3缗为常情,100年之后有提到340缗,700缗及1000缗一石的文字,其货币贬值已超过300倍。我们今日经过货币恶性膨胀的经验之人士或者不会对这情况认为是了不得,但是在中世纪市场狭小,交通壅塞的条件下,则已是一个极端的威胁。米一石要值钱一百万,就足够骇人听闻。况且货币贬值,等于变相加税,其负担常转嫁于贫民。政府既捉襟见肘,对应支付的项目也只有克扣。全汉升就指出一个例子:1235年有一个朝官辞督视军马的差遣,他指出的原因即是货币贬值,军费短绌,因之督视与不督视,其情形已不言而喻。《宋史》“兵志”里提到募兵,又有这样的一段:“所司莫能体上意,执民为兵,或甘言诳诱,或诈言贾舟,候负贩者群至辙载之去;或购航船人,全船疾趋所隶;或令军女冶容诱于路,尽涅刺之。由是野无耕人,途无商旅,往往聚丁壮数十,而后敢入市。”这段文字作于朝代覆亡之前夕,作者还说“官降钱甚优厚”,读者可以根据前后情形推断通货膨胀的一般后果。

  贾似道买田的方案行于1263年,去高宗退位为太上皇整一百年,距元军入临安也还有13年。买田的地区限于平江(苏州)到嘉兴的六郡,也就是今日江浙间长江三角洲最富庶的地区。所买的田地为每户二百亩之外的1/3(即800亩须卖官200亩,1400亩须卖400亩)。付价根据一个复杂的公式以纸币以金银僧道度牒(可免税也可转卖)及告身(荣誉头衔的文凭)。买田的目的则是免除以后之造楮(即纸币)与和籴,预计所收租已能解决当日的财政问题。

   贾似道以他自己家产一万亩先倡。其执行的成果,经过无数的抨议。今日只有周密所著的《齐东野语》内载的一段,使我们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计划以一段极短的时间施行(半年之后即已买进350万亩)。技术上最大的困难,尚不只于买田,而是买得这些田土之后,官僚机构无确切的方法掌握管理,以坐收成果。一到贾似道倒台,各方已有退还原主的要求。也有人建议就将官田赏与佃农而向他们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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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些官田始终没有退回,元朝即以之作赏赐功臣皇室之用。甚至再100年后,朱明王朝也没有对之作合理的处理,仍成为日后苏松地区的官田与重赋问题,见于顾炎武之《日知录》,也见于今人周良霄所作论文。

  有了北宋与南宋两重经验,我们就知道当一个农业国家的行政系统发展成熟,尚不能充分管理及发挥其所辖的经济方面最前进部门之功效的时候,只有改用商业管制的办法,才有出路。此时政府的功能渐趋繁复,引用特殊技能的需要增高,其经费也必须扩充。因其超过旧式农业的范畴,也不能以现有税收对付,又只好发行公债,因之则引起代议政治司法独立和其他跟随着一串的组织与运动。

  征之先进国家的成例,这各发展必待市民经济成熟,其组织结构能产生领导力量,成为政治的重心,才有可能。以欧洲的事例言之,这也就是资本主义的抬头。所以法国历史家FernandBraudel曾说:“资本主义之成功在它与国家穿通一气,它本身即成为国家。”中国在20世纪尚未达到这阶段,遑论13世纪之南宋。至于旧式官僚机构,又与所掌握的农村缺乏经济上严密的联系(有如封建或feudal)则很难确切的掌握其资源。最近英国历史家之研究,则发现都铎王朝及斯国亚特王朝时封建业已崩溃,资本主义尚未登场,皇室以一种官僚机构管理地产,发生无数的技术问题,也不是贪污无能四字所可概括。如此贾似道身死家毁,已不置论,将他认作南宋覆亡的主因,则又是以道德的名义简化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