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名士嵇康为何被杀:“诬陷”朋友“盗嫂”

2020-12-14 00:44:48 作者: 西晋名士嵇康

  一代大名士嵇康,就这样因为一封与朋友绝交的私人信件《与吕长悌绝交书》,而被统治者扣以“言论放荡,害时乱教”的罪名,判处死刑。这样的判罚看起来强词夺理,不可理喻,但绝非司马氏集团所独创,也非司马氏集团所独有。事实上,中国的历代统治者在对待不肯与之合作的具有独立人格的大名士时,都不屑于精选案件,巧设罪名,而都喜欢随手拈来一个案件,胡乱地扣上一个罪名,便草率结案,置之于死地。这种做法看起来荒诞不经,但却有其深刻的用意。因为唯有这种毫不讲理、专横野蛮的杀戮,才能彻底显示专制的绝对性,造成对人心巨大的威慑,营造社会空前的恐怖。所以,这样简单荒谬的冤案在中国历史上,比比皆是,数不胜数。而这样的恐怖政治手段,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归结起来,就十二个字:胡乱逮捕,草率结案,迅速处决。

  为了尽量降低政治风险,嵇康被判死罪后的不久,就被推上了法场。一早就得到风声的魏国上下各界,迅速行动起来。黎明时分,三千名太学生集体上书司马昭,要求拜嵇康为师,以期免其死罪。与此同时,魏国地方上的数千名豪杰,也从四面八方涌入京城,声援嵇康。而嵇康在朝中的挚友阮籍、山涛也曾先后面见司马昭,希望能救嵇康一命。

  太学生的集体上书,地方豪杰的群起响应,当时名士的联名救援,无疑在社会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示威。然而,中国历代的专制统治者,从来也没有在民意前,退让过哪怕半步。客观地说,嵇康的强大政治号召力,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司马昭先是不动声色,支走了阮籍、刘伶等人,后又密令大量军队戒严在刑场四周,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等一切部署妥当,他才派人进入法场,向大家宣布他维持嵇康死刑原判的法令。

  此法令一经宣读,在法场上炸开了锅。三千血气方刚的太学生群情激愤,他们开始推搡戒严在刑场四周的卫兵,小规模的肢体冲突也在刑场四周,时时暴发,随处可见。“释放嵇康,释放嵇康”的声浪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刑场所在的东门。此时,面对戒严的士兵,激愤的学生,喧闹的刑场,还有身边的亲友,嵇康的眼神却还是空无一人的孤独。他回头看了看日影,知道时候尚早,就对哥哥嵇喜说:“哥,我的片玉古琴带来了吗?”

嵇康

网络配图

  “我带着,喏。”嵇喜哽咽着把琴递给了嵇康。

  嵇康摸着他心爱的片玉古琴,若有所思,随后便用他那纤尘不染的双手,拨动了银色的琴弦。

  只听,嵇康的琴声一起,喧闹的刑场立刻平静了下来。那琴声起先是如此的空灵、飘逸,令人仿佛置身于秀美的峨眉之巅,望着烟雾缭绕的层层白云,感受着自然的伟大和神奇。然后,这琴声,又变得慷慨、激越,让人好似置身于血染的战场之上,望着仁人志士的前仆后继,感受到生命的顽强和不屈。一会儿,这琴声,又变得清秀、温婉,让人似乎置身于清丽的小桥之边,望着生生不息的股股清泉,感觉到自然的永恒和圆满。嵇康的亲友,三千多太学生们,静静地聆听着嵇康最后的琴曲,听着听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部分戒严的士兵和监斩的官员,都忍不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可是,此时嵇康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空无一人的孤独。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嵇康《赠兄秀才入军》),嵇康临刑弹琴时,心境还是那样的超越、平和。

  随着嵇康在片玉古琴上的最后一次弹拨,他完成了中国文化中永远值得后人高山仰止的一段画面。

  “袁淮曾让我教授他《广陵散》,可我没答应,如今这《广陵散》从此成了绝响。”嵇康在完成中国文化里“永恒的瞬间”之后,略显遗憾地说。

  “斩。”大约三分钟后,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一颗集道家“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与儒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头与身体分离了。嵇康,时年仅三十九岁。

  “上帝死了”。对当时尚有良知的士子百姓而言,嵇康的被杀,无异于“上帝死了”。此后,在司马氏集团的淫威前,他们纷纷选择了逆来顺受,再没有人敢像嵇康那样站出来,直言揭露司马氏集团虚假丑陋,恐怖凶残。就连“竹林七贤”的其余六人,也统统归顺司马氏帐下,不敢再有箕山之志(嵇康挚友向秀在嵇康死后,也乖乖去司马氏手下任职,在司马昭面前,申明自己没有“箕山之志”)。

  当然,就如中国音乐史上的伟大作品《广陵散》通过《神奇秘谱》得以流传至今一样,嵇康的高大独立的人格,虽然可能被扼杀一时,但总有伸张的一天。正如南朝著名诗人颜延之在《五君咏?嵇中散》中所言:

  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形解验默先,吐论知凝神。立欲忤流议,寻山洽隐论。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诗末,“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慷慨悲壮,响彻古今,历来为嵇康的仰慕者所激赏。其中,“龙性难训”一词,后来更是演化为对那些具有高尚人格,又敢于坚持自我,并为之不懈奋斗的人们的赞誉(这点上说,褒义的“龙性难训”迥异于贬义的“桀骜不驯”)。

  对于今天生活在和谐社会的我们而言,或许我们没必要像嵇康那样,认真到勇敢,追求生命的绝对高尚与纯洁。但我们同样可以像嵇康那样追求自我生命价值的高度自觉。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高度尊重自己的人生观、审美观,坚持自己的理想和对自我人生价值的追逐,尊重并创造出“自我”的独一无二。

  总之,虽然我们做不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烈火涅槃,但对“自我生命”的高度认同,我们还是力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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