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误国:兼爱南北不嗜杀人的北宋仁宗

2021-01-06 03:44:54 作者: 仁者误国:兼

  从对这个事情的处理来看,仁宗这个人,首先是很有城府,他能把这么大的一个事儿装在心里十几年,就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这是要有超强的自我控制力的,这种自我控制能力,是做一个好皇帝的必备条件。其次,他很善良,不忍心伤害这两个对他都有恩情的女人,也不忍心让她们两个人卷入残酷的仇杀之中。刘太后对他很好,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又一心扶持他当上皇帝,李宸妃是他的亲生母亲,两个都是他不愿意伤害的人。事实上,仁宗和刘皇后的关系十分融洽。在仁宗十八岁和二十岁时,分别有朝臣上表称皇帝已经成年,请皇太后撤帘还政,而仁宗的做法是亲率宰相及文武百官去给太后贺寿,皇帝当着群臣之面给太后行跪拜之礼,这也是有违礼制的。按常规,太后过生日是皇帝的家事,由皇帝在宫内办个寿礼即可。仁宗此举曾遭到大臣们的非议,但仁宗不顾众议,行此大礼的目的就是向群臣表明他与皇太后间的感情密不可分,皇太后临朝听政完全是他所支持的。在他已经再也不能装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追封生母李氏为庄懿皇太后(后改为章懿),那时距刘太后死不过一个月。刘太后死后被谥为“章献明肃”皇太后,仁宗并没有剥夺这个谥号、移出宗庙,反而一如既往地祭祀如初。(一般皇后死后谥号只有两个字,只有临朝称制过的皇后才追谥四个字)。这两个谥号也挺有讲究,“懿”是品德美好的意思,用在李太后身上,说明她隐忍自己的亲情,多年来不声张此事,没有借此生出事故,具有美好的品德。而“献”则是奉献的意思,说明刘太后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国家,献给了两代皇帝,具有一心为公的品德。就是对那位曾帮助刘皇后照顾过他的杨淑妃,仁宗皇帝也是孝敬有加,他是被刘后和杨妃养大的,在具体的生活起居上,杨妃出的力更多些,所以,从小他就称刘后为大娘娘,杨妃为小娘娘。刘后死后,曾诏立杨妃为皇太后,继续帮助仁宗处理国事,被大臣们谏止。但仁宗对杨妃按皇太后的礼仪对待,杨妃所居的宫殿为保庆宫,所以史书上有时也称杨妃为保庆皇太后。杨妃也是很明事理的人,她从来没有干预过仁宗的政事,在仁宗为报答她的恩情想让她的侄子做诸司副使(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级干部)时,她主动提出:“小儿岂胜大恩,小官可也。”于是改封为“右侍禁”(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团级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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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对待皇室家人如此,对待官员也是如此。生活在仁宗朝的官员们是幸福的,他们可以随便发表言论,最大的处分不过是降上几级,贬到别的地方做个小点儿的官,说不定过了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皇帝还会把他再召回来。仁宗一朝,贬了升,升了再贬,贬了再升的官员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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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大臣上书言事,不仅内容激进,什么话都敢说,而且,有时态度也十分冲动。有一次,仁宗皇帝想封自己宠妃张贵妃的叔叔张尧佐当三司使,当时身为御使的包拯不同意,认为三司使是主管全国财政工作的,张尧佐才能平庸不堪此任,仁宗只好让步说:“那不行就封他个粗官,当节度使吧。”北宋时的节度使不同于唐代的节度使,只是个虚职,表示地位的名号而已,包拯同意封张尧佐这么个虚职,但对仁宗“粗官”的说法还不放过,说:“节度使怎么能是粗官,太祖,太宗不都当过吗?”在争论过程中,包拯情绪激动,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仁宗的脸上,仁宗也不以为忤。回宫后,张妃不干,撒娇使性,皇帝只好训她:“你就知道给你叔叔要这个使、那个使的,难道不知道包拯是御使吗?”也许正是仁宗的宽容,他那一朝名臣辈出,宋朝那些后来在历史上如雷贯耳的名臣大多出在仁宗朝,如晏殊、包拯、欧阳修、范仲淹、韩琦、富弼、苏轼、黄庭坚、沈括、司马光、王安石等等,可谓群星璀灿。

  仁宗的宽容带来的好处是言论比较自由,群臣什么话都敢说,这使他能比较全面地了解各方面的情况,不会受信息失真的蒙蔽。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就是对任何一件事都有不同的看法,议论纷纷,仁宗又没太坚定的主见,所以往往朝令夕改,用人也是今提明贬。明代思想家王夫之就此评论说,“人言一及而辄易之,互相攻击则两罢之”,仁宗自亲政以后三十年间,不论用人还是基本国策,几乎没有能稳定过一年的,结果导致官员不知该坚守什么政策,民众不知该追随什么?则,这主要是“天子无定志”导致的。是啊,言论自由是好事,但那也得是最高决策者具有明断是非的判断力和意志力,如果最高决策者没有主意,不能及时明确地支持一种意见,禁止另一种意见来干扰这种意见的执行(不论对错,因为对错是在事后才能知道的),那么,言论自由就反而变成坏事了。

  皇帝的宽容仁厚确实感动了一批正人君子,这些人一心谋国,以报答皇帝的仁厚。所以,仁宗一朝基本上是些正人君子,即品德高尚正派的人立朝,维持住了四十年的承平气象。当然也有少数被称为“奸臣”的人,投其所好,伪造政绩,以假仁假义获得高位的,这些人在当时就受到所谓正人君子的攻击。这两派人士的斗争,就是贯穿有宋一代的“党争”。

  出于这个原因,在仁宗一朝,实际上官员队伍在决策上的权重更大一些,仁宗不太像是一位乾纲独断的专制君主,倒像夹在群臣纷争中的一位好好先生,哪一边的道理讲得滔滔不绝、冠冕堂皇,他就倾向于哪一边。所以,仁宗朝的事情,大臣要负的责任不比皇帝少。

  那个时代的大多数读书人,也是幸福的,仁宗在科举制方面实行了“扩招”政策,科举中进士的数量是前朝的数倍,更多的士子得以进入政府做官,当然感恩戴德,所以,仁宗还在位的时候,朝内的官员就上表,要给仁宗加上“大仁至治”的称号,只是仁宗本人还算明白,拒绝了这个建议。

  就仁宗的本性来讲,对待老百姓也是仁慈的。《宋史?仁宗本纪》的记录中,几乎每隔两行,就有一次仁宗为百姓做善事的记录:或是下令减少某一地方的赋税,或是下诏赈济某地灾民,或是因为某地的自然灾害、边境战争失利而下诏自责、停止宴饮歌舞。每逢水旱灾害,他要么在宫廷内诚心祈祷上天赐福,早日结束灾害;要么光着脚站在庭院里,自己罚站,以向上天谢罪。他几乎每隔几年,就释放数百名宫女出宫,让她们回家过自己的日子。这些善事的密度之高,在中国的历代皇帝中,是不多见的。他很珍惜每个普通人的生命,全国判处死刑的案子都要由他亲自复审,每年?他由死刑改为其它刑罚的人数动辄上千人。他曾对大臣说过:“你们知道,我平时生气骂人时,从来都没有骂过‘你去死吧’这种刻毒的话,就更不敢在断狱中滥用死刑了。”对于滥用死刑的官员他十分憎恨,他给吏部的规定是:如果一个官员在断案时错杀了人,则终生不能再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