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的用兵思想:派遣间谍必须有参考旁证

2021-05-06 17:10:54 作者: 辛弃疾的用兵

  苏洵批评宋代政治弊端,深中肯綮,“政出于他人,而惧其害己;事不出于己,而忌其成功。”(《上富丞相书》)

  这也是辛弃疾所处的时代悲剧所在。

  宋时兵制,吕思勉先生说,兵力逐渐腐败,宋代初起,兵力为二十余万,太宗末年,增至66万,至仁宗时,西夏兵起,乃增至125万!真是可怖。

  这只是毫无意义的数量的增加,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训练毫无,指挥稀烂。带兵之人,渴盼兵力增加,乃是为了克扣军饷以自肥,役使兵员以图利。为了养这些不中用的兵,国家赋敛之重,达致极点。宋代南渡之初,情形是军旅寡弱,包括较为强大的御前五军,如岳飞的同僚刘光世,在其人死后,部队瞬间即叛降伪齐。

  宋代还有制约国家梁栋的,那就是外患之下的结党营私。起初的动机无论好坏,是否纯粹,到后来都变成意气与权力的竞逐。大家宁可误国,也不肯牺牲自己的意见与脸面,当然更不肯放松自己的私利。

  专制扭曲人性,戕害人性,也对国运实施事实上的破坏。并非中国无人,而是结构性弊端,佛也救不得。

  辛弃疾没有更大的天地供他洪波涌起,譬如他的养训军马策略,就毁于一旦。

  在北宋时期,马政已经纰漏不修,王安石对症下药有所政策调整,但也和他的青苗等法一样,走入末路,使老百姓大起反感。军马用于冲锋陷阵,民马用于托运货物,两者竟被王安石混淆,如马病死,还要老百姓补偿,于是民间大起反感。

  除了这些,还受到皇权专制政体固有弊端的打击影响。

  本来呢,大的框架和议事规则定下来后,操作的争论无伤大雅,论辩还有利择善而从。而在专制之下,名堂就来了,歧路就多了。于是民生经济大受制约,精神空间幽闭,这样的人间世,还会有什么生机呢?

  民初野史氏的《乌蒙秘闻》说是专制厉民之习,乃是一种妄自尊大,污吏擅作威福,对蛮族外人更是淫虐蹂躏,不逮牛马。而蛮人亦非木石,一有警觉则激而生变。《范成大年谱》引宋人笔记说当时朝廷征收战马,“然官吏为奸,博马银多杂以铜(与蛮人交易),盐百千为一春……所赢皆官吏共盗之,蛮觉知,不肯以良马来,所市率多老病驽下,致能(范成大)为约束,令太守……增足盐畚……”。

  办理马政 快速作战

  辛弃疾就要在这样的时空中挣扎。他对军马的作用认识极为深透。在那时,战马的作用相当于今之战车、坦克,古代胡汉战争都用马队,北方地势平坦,如欲逐鹿中原,马队极端重要。办马政有如联合勤务中最为重要的一端,辛弃疾又是北伐的力赞者。

辛弃疾

网络配图

  训练特种攻击部队正是辛弃疾对北宋军政弊端的反拨。北宋军事训练极不得宜,到宋仁宗时代,征召农民训练为兵,保甲制度实施后,禁令苛刻,训练时间与农忙冲突,而不去调整,武器又须民间自行购置,种种弊端,农民大为反感,有自己锥刺眼睛致盲者、有自断其臂膀者,有自毁肌肤者,目的皆为逃避兵役。而王安石等辈不知此,仍梗着脖子说,“自生民以来,兵农合一”,就寻常道理来看,他的话没错;问题是这些民兵,保卫自己几里左右的家园尚可,如是大型野战或特战,那就只有丢盔弃甲了。

  辛弃疾的特种骑兵观念和实践,即是要建立一种快速反应部队,一者可以随时用于进攻和防御,一者具有威慑力,也便于调动;另外,也可视需要在重型和轻型部队之间转换,有利于补给的迅速获取。

  甚至他的词作,多有速度与火力心理的投射,诸如“谁信天峰飞堕地,傍湖千丈开青壁”(《满江红》)、“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八声甘州》)、“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永遇乐》)皆是。

  抗战期间,九战区幕僚长、兵学家赵子立说过,“当然运动中的部队比占领阵地的部队容易打”,意味等到敌人立足已稳,就要麻烦得多。而要打击运动的敌人,则己方必须具有更为迅捷的运动速度,辛弃疾训练特战部队的心曲实即在此。

  辛弃疾所力求达成的军事攻击的硬实力,如能与当时的政治经济渊然融合,则军事实力也可转换为一种软实力,它可以展开演习、吓阻、帮助冲突地区撤离非战斗人员、实施人道主义和灾难救援等等,软实力是通过吸引而不是胁迫手段得到所期望结果的能力。

  军政思想 恢宏博大

  他的名作《九议》,密布历史的经验,地理的考量,现实的对策。军事的作用经纬交织,贯穿其中。

  他比较敌我双方兵力配置战斗力差异,说明优势与劣势,在不同形势下的转换。提出对策,应以多种办法分散敌方的兵力达到牵制的目的。其中须以深远之计迷惑对方,使其首尾多处难顾,然后击其首脑要害,再进击其腹心,使之解体。

  侦察权衡,明虚实缓急之势,因前述南北方人的体力差异,糊里糊涂的硬碰硬无异于“驱群羊以当饿虎之冲”,所以,不能以力搏力。

  《九议》第一节指出了政治上的小矮人居间操作,而导致国家的不幸。他说,设使国家政治上轨道,则恢复北伐并非万难,甚至可说是简单的事体。但要事情变得简单,前提必须是政治的得体,如果“言与貌为智勇,是欺其上之人,求售其自身”,那就一切全瞎了。第二节则说在政治上轨道的前提下,军事也不是那么复杂的,只要掌握纵横变化不拘一格就把握大概了,“大要不过攻城、略地、训兵、积粟、命使、遣间,可以诳乱敌人耳目者数事而已……譬之弈棋,纵横变化不出于三百六十路之间。”

  《九议》的前言,则在“战者,天下之危事;恢复,国家之大功”的原则之下,举出左、中、右各派的典型言论,以及其心理背景。弥漫着“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高明战略表述。

  稼轩的《论阻江为险须藉两淮疏》说明长江作为军事险要,必须是在凭藉两淮的前提下才能成立。长江隔离中国分成南北,从来“未有无两淮而能保江者。”两淮地势绵延千里,势如张弓,敌骑一旦扑到长江沿岸,东趋西走,如在弓弦,荡然无虑。但能在其中予以截断,则其东西不能相顾,而其北来之兵,则如行走弓背,道路迂远,悬隔千里,势不相及,消灭他们就好办得多。古之善用兵者,辄以常山之蛇作比喻,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身则首尾俱应,这是强势状态,但就两淮形势而言,如果以精兵截断其中,淮中即是其身,若断其身则首尾不能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