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掠过的村庄

2023-01-09 13:21:24 作者: 疫情掠过的村

药,药,药!

文洁给家里外卖点药时,妈妈还说啥药都能买到。可是还没等门磁摘掉,县城里什么药都买不到了。文洁的姑姑还算幸运,买到了一盒退烧药,虽然从没听说过那个牌子。退烧药没买足,于是乱七八糟的其他药买了一兜子,仿佛买得越多,心里越踏实。文洁的妹妹曾经做过微商,说儿童版美林布洛芬混悬液早已经被炒到700块钱一瓶。

县城里很多没有阳的,会选择喝中药预防,所以很多中药店门口排起了大长队。也有人转发一些偏方,比如喝黄豆水。文洁的姑姑在有症状的第三天出现肠胃不适,文洁也搞不清楚是药的副作用引起的,还是因为黄豆水喝多了。

“骨头疼,肉也疼,骨头和肉长不到一块了。”12月22日,文洁的表姐明艳在群里说全家都发烧了,6岁和15岁的两个儿子烧得直“打摆子”。明艳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布洛芬,可能是过期了,吃了没管用。她在另一个镇上经营一家快递点,有人找她发快递,她告诉客户说自己可能阳了,发烧,先别来。那个人说他也阳了,顺道给她送点安乃近,那个效果好。明艳说:“怪喜人的,挺好。送来的药我们吃了,出了汗,烧得就不那么严重了。”但是明艳不知道,安乃近儿童不能服用。对此文洁很生气,质问表姐明明很早就让大家买药,为什么不听呢?“我这当妈的不合格,没给孩子备药。可是你不知道啊,要是想买10种药,俺这里能有1种就不错了。”

据村里医生说,退烧、止咳、抗病毒、抗生素类药品,是被严格管控的“四类药品”,而且农村这几年不让任意接诊发热病人,所以村里人嘴里说的“药社”,也就是村卫生室,应对新冠的药非常有限。

东南庄村卫生室里输液的人。

“也不止我们这里缺,北京那些大城市不也缺?缺了就想办法呗,病状基本就是头疼脑热感冒发烧,没有布洛芬和连花清瘟,那咳嗽就开点止咳的,头疼开点止疼的,还有安乃近。”徐凤迎说。

记者采访了两个村诊室,情况大致如下:前期口服退烧药不多,尤其高峰期,也就是12月20号到27号左右,是不够的。相比口服退烧药,卫生室的针剂还比较多,但是村医们一般不给输液,因为观念有所改进,不像前些年输液那么普遍了,除非很有必要并且病人强烈要求。这个“很有必要”就很难拿捏,因为要输液就说明比较严重了,可是那些看起来很严重的,尤其是有基础病的老年人,他们会比较慎重。“老年人难办点,咱一看就知道看不了,就让这老人赶紧去上边看,别给人耽误了。”所以相对来说,打小针的比较多。刘庄子基本不给病人打针,主要是让大家吃药,而东南庄打针相对较多。病人一般是一天打两针,打个两天,基本就能好。因为症状基本类似,头疼、咳嗽、发烧,所以针剂主要是氨林巴比妥、小柴胡和林可霉素。

到12月底,上级卫生院开始调拨一些口服退烧药,布洛芬一天能保证两瓶(一瓶100片)。

文洁说,农村的疫情变化就像疫情来的时候一样,一切都太快了。比如今天她还在为农村诊所扎堆输液和打小针担忧,明天老家一些村医可能就已用药将高烧迅速逼退,让很多人看似平稳地度过了险情。可是,长久来看这些药的影响还不得而知。

一些不被关注到的事情

对一些北方农村的老年人来说,哪个冬天都不好过。可是寒来暑往,冬天不可阻挡却又极为熟悉。村里的一些老人每年冬天看着不大行了,开了春就又旺相了很多。但是对于疫情,老人们无可奈何。

2022年的最后一天,文洁的小舅被大舅打电话从县城叫了回来,因为文洁的姥爷剧烈咳嗽了几日之后,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整天了。姥爷没发烧,还在发烧的小舅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上,看到腿上有一块淤青,才知道姥爷自己摔倒又爬起来了。88岁的文洁姥爷十几年前得过脑梗,不会说话,行动也不便。他在哪摔倒的,又是怎么爬起来的,这个艰难过程无人知晓。

十几年来,文洁的三个舅舅轮流伺候着文洁姥爷。可是每个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能一天给做三顿饭、晚上陪着就很好了,尤其是二舅和小舅,从县城到村里快30里路。可这一天三顿饭,把一个劳动力栓得死死的。文洁的姥爷爱吃饺子,文洁的妈妈这些年一有空就包饺子、冻饺子,然后骑几十里的电动车送饺子。算起来,文洁妈妈已经送了几万个饺子了。

文洁说,在冬天,村里人取暖需要烧炭,但一些老人没有这个能力,屋里屋外往往一个温度,走进去很冷。

“可子女也没办法,他们也得干活挣钱,能抽空回来看看就是做得挺好的了。”辛集镇干部于彬彬说。

村里当街空荡荡的,即便元旦那天墙根很暖和,也没有老人待在那里晒太阳。

这些年村里走的老人多,和舅舅们同龄的人就总往文洁姥爷家里跑,来看看他们的叔,来和“换班”伺候的舅舅们聊天。

这些日子最大的话题毫无意外的就是疫情,和疫情下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