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客户端北京4月29日电(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刘世昕)王林意外上了热搜!
这位40岁北京普通公务员没想到自己3天的外卖骑手体验,经媒体报道后会有上亿的阅读量。
王林是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劳动关系处副处长。2020年年底以来,他的一项工作是研究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等城市新兴就业群体的社会保障现状,制定支持和规范新就业形态发展的措施。
4月初,当他所在的部门把计划出台的政策方案提交局里进行专题讨论时,几位局领导提问说,这份办公室里写出的文件,是不是真正能触及外卖、快递小哥等群体亟待解决的需求。
写文件的王林此前也深入一些外卖平台召开过座谈会,也会在取外卖的时候跟骑手们聊几句,但真的了解他们的需求吗,王林不敢拍这个胸脯。
那次专题会议现场给王林布置了一个任务——能不能真正去做几天外卖小哥,身处其中,换位思考,看看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要送出的政策服务,是否能击中问题痛点。
事实上,这样的“角色体验”在北京人力社保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自2020年下半年该部门实施“局处长走流程”的行动以来,各业务部门政策制定者亲自去体验办事环节,找到办事堵点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在学党史、悟初心、办实事的当下,怎样更好地办实事,又有了更高的要求。
今天,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王林坦承,当时他有点懵,自己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真的要去送外卖,还得先过骑电动车一关。
第一次练习骑上新买的电动车,王林就一头扎进了小区的绿化带。
小心翼翼可以骑车出门了,王林还有几个问题最担心,一是怎么当上外卖骑手,二是,能不能获得骑手们的信任,让他们能敞开心扉,了解到真实的诉求。“就自己这技术,别出了啥岔子”。
在几次“拜师”当骑手碰壁以后,王林找到了自己的师傅,35岁的外卖骑手小高。小高算得上是外卖骑手里的行家,一口气可以接15单,让王林佩服的是,师傅都不用导航,北京海淀区中关村的大街小巷都刻在脑子里。
小高带起比自己年长的徒弟老王“毫无保留”,怎么接单,怎么取餐,怎么最快速度抵达,客户电话打不通时怎么办,超时了怎么办,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
体验第一天,取完餐刚出门,师傅一溜烟就不见了,王林跟都跟不上。爬楼梯,师傅也是三步并作两步,“时间就是金钱”。
气喘吁吁跟着跑的间隙,王林抛出了一个问题,“师傅,你说,平台是不是应该强制骑手们休息一下”。
“强制休息?那都是你们坐在办公室里想出来的,我自己可以安排我的休息”,师傅平淡的回答,在王林心里泛起了波澜。
跟着师傅风一般地奔波在商家和用户之间,王林才明白,一天之内,外卖骑手的挣钱黄金时间其实很短暂,只有靠在饭点那段短时间内高强度工作,才能实现每天立下的挣钱小目标。
如果在黄金时间内,强制他们每跑多少单就要休息,看似是替他们着想,却是不切实际的。他们就是想在黄金时段多干点。
而在此之前,王林坚定地认为,应该给予骑手们强制休息,这是对他们的劳动保护。
第二天,王林独自接单。这一天他干了12个小时,跑了5单,挣了40多元,又因为超时被平台扣了4块多。他说,自己真是个外卖骑手中的菜鸟。可正是有了作为菜鸟的体验,他也明白了,自己原本坐在办公室里处于好意制定的一些政策,或许需要修订。
王林说,质朴的师傅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现在经常会想起:“你们在办公室制定政策,真的不能一刀切”。
跟着跑单的时,王林曾问过师傅,高强度劳动下出了意外怎么办,他注意到师傅眼神里的光暗了下去。他明白,这是他们最不愿意触碰的问题。
体验过程中,王林还去师傅家“蹭”了一顿饭,他说,这也是为了更贴近地了解外卖师傅们真实的生活。在10平方米的平房里,师傅炒了两个素菜,就着可乐,王林和师傅两口子聊天。
那个收了工静谧的夜晚里,王林说,自己像是和朋友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着。“真的只有跟他们走到很近,才能知道这样的城市新兴职业群体到底需要怎样地融入社会”。
师傅的凡人凡语,让王林重新思考着正在酝酿的一些政策如何优化,如何把师傅他们说的话,老百姓说的话,真正变成有用的,好用的政策。
对王林说,骑手的体验除了让他再次审视政策的有效性外,最近距离地了解新市民们后,也为他们的奋斗精神所感动。
除了体验外卖骑手,王林还跟着网约车司机小杨跑了车,近距离地感受着一名网约车的工作体验。26岁的小杨十分腼腆,一直沉默。直到晚上收工,王林帮着他一起擦车时,小杨的话才密了起来。
王林知道,他拿起抹布的一刻,小杨已经放下了拘束。擦完车,他也去小杨的家里坐了坐。小杨讲起了自己的人生规划,现在开网约车的小杨有一个当理发师的梦想,他希望靠开网约车攒够5万元,然后回老家学理发去。
小杨兴奋地告诉王林,今年大概就能攒够了。王林也替他高兴,希望他能有了自己的手艺后,再回到北京。王林说,节目里没有出现的是,小杨和他拉钩,像朋友一样做了约定。
那一个瞬间,王林被小杨所感动,他有自己清晰的梦想,也在为梦想努力着。
上亿的关注度之下,王林和同事们也在冷静地看着网友们的留言和评论。有的网友说,希望这样的体验更多一些,还有的针对新就业形态从业人员群体提出了很多建议,王林说,同事们都认为这也是一个广开言路的过程,多听听群众的声音,了解他们真实的需求,才能真正解了难题、办好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