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罗斯城的这场战败,在当时并没有太多的记载。或许是高仙芝避讳战败,或许是淹没在玄宗天子万寿无疆的山呼呐喊之下,或许人们觉得这只不过是一场正常不过的战败,就像之前的那些战役那样,早晚还会打回来的。后来人依据结果,称这是唐王朝彻底失去葱岭(帕米尔高原)以西的标志,当时人似乎也没有这种意识,因为生活在天宝十载(公元751年)的人,还不知道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会发生什么事情。高大人之后也是官运亨通,并没有受到这场战败太多影响。
治军严谨 岑参赋诗称赞封常清
提起高仙芝,也就不能不提他的重要副手封常清。唐代著名边塞诗人岑参有一首《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单道封常清军容之盛,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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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军屯在轮台北。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云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多么豪气干云,一派盛唐气象跃然纸上。可是我们的主角封常清的结局,却并没有诗里面所期望的那样美好,就像唐朝在西域的管控一样,终期于尽。
自开元年间以来,这位细瘦、腿短、跛足的封大夫一直追随高仙芝,鞍前马后,屡建奇勋。开元末年,高仙芝奉命平定达奚部落叛乱,封常清暗中在幕府写作报捷书信一封,信中将行军沿线的房屋泉水位置、敌军概况、缴获情况及战略战术等等全部涉及,凡是高仙芝想禀报的内容无所不包。仙芝一看,大吃一惊,从此对封常清刮目相看,便不断向上级推举这位异人,封氏从此平步青云,晋身仕途。
此后,高仙芝每次出兵,都委派封常清留守主事。有一次高仙芝出征,其乳母之子对留后封常清不敬,封氏为整肃军纪,杖杀了这位郎将,即使高仙芝的妻子和乳母求情也无动于衷。最后高仙芝也没有让封常清难堪,从此军中肃然。但封氏生性勤俭,赏罚严明,也颇得人心。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封常清入朝代理御史大夫之职,此后才有岑参那句“亚相(御史大夫的美称)勤王甘苦辛”的美赞。
防务空虚 吐蕃趁机而入,屡犯西川乃至长安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身兼三镇节度的安禄山,以讨杨国忠清君侧为名,尽起所部兵马,并周边各部族总计十五万众南下,所到之处,望风瓦解,不战而降、弃城奔走之众,不计其数。高、封二人乃至西域的命运,都与这场叛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为了尽快平息叛乱,玄宗皇帝号令天下将兵,各方节度纷纷入朝,其中也包括时任安西节度使的封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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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封常清,还算备受重视,玄宗派他向东招募勇士,十天之内已有六万之众,但大都是市井之人,未经训练,良莠不齐,一战而败,狼狈撤退,退兵之时偶遇老上司高仙芝,建议其退守潼关,徐图发展,高仙芝听从其言。此时玄宗得知封常清兵败,削去其所有官爵,以白衣之身在高仙芝军中效力。而监军边令诚与高、封二人积怨日深,这位玄宗皇帝派来指导工作的宦官向来与高、封二人关系不好,见二人退兵,便以此为名奏报玄宗,趁着二人从前线退兵的工夫向玄宗皇帝奏报二人兵败逗留、克扣军粮,正在气头上的玄宗皇帝二话不说,当即下旨在军中诛杀高、封二人。
此后,玄宗起用前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命其率河西、陇右、朔方及高、封旧部二十余万人与安禄山战。但军中互相不协,号令不一,人无斗志,最终大败。哥舒翰被自己部将执送安禄山帐下,委曲求全才得活,最终被安禄山暗中处死。
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败亡之后,河西防务空虚,一直有意向西域进一步发展的吐蕃便趁机而入,封锁道路,并屡屡进攻西川乃至长安,唐王朝在西域的驻军陷入半隔离状态。
之后又过了三十多年,唐德宗贞元六年(公元790年),之前借以绕路通行西域的回鹘道被吐蕃彻底切断,“安西由是遂绝,莫知存亡”。由此,唐王朝最终彻底失去对西域的管控,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指向了玄宗朝。
其实平心而论,整个唐朝对西域的经略,长期以来一直处于“拉锯”状态,空间上或远或近,时间上或长或短,根本没有一个确定的边疆。安史之乱使得唐王朝彻底失去对西域的管控。起初安禄山拜在杨贵妃膝下为养子,由此逐渐坐大;后来又因为跟杨贵妃堂兄杨国忠关系不协而最终起兵,从这两个角度来看,杨贵妃都不可避免成为众矢之的,但根本的原因,还是在玄宗晚年的好大喜功。到了宋朝,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伶官传序》中感叹“智勇多困于所溺”。考察唐玄宗晚年和杨贵妃的这一段故事,欧阳修所言,岂非无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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