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杨卢骆,这几个人排在一起,不但文风上有近似之处,人生遭遇上也比较类似,他们或服务于皇宫中的太子,或服务于王府里的王爷,而且王、杨、骆都早有神童之称,王、卢、骆都经历过牢狱之灾,都是终生坎坷,没做过什么大官。据说当时的名臣裴行俭一眼就看出四杰“浮躁浅露”的性格,并断定他们做不上什么高位,能得善终就不错了。事实证明,老裴的“乌鸦嘴”还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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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宾王是四杰中岁数最大的一个,也是出身最为寒微的一个。王、杨、卢三人,都是高姓大第,老骆家却并没有什么太光彩的资历,骆宾王家在浙江义乌,现在这个地方挺有名的,是小商品批发城。但当时远没有现在热闹。虽然有考证说骆宾王是三国时的名人骆俊、骆统这一族的后人,但显然到了骆宾王这代,老辈子的风光没起到什么效果。
当然,骆宾王也不是纯草根,唐朝那时候,要是真正的贫下中农,读不起书,连字也不认识,是不可能在文章上有所成就的。骆宾王的父亲当过博昌(今山东省博兴县)县令,不过死得太早,所以骆宾王的家世就没有多少政治背景。但他自幼就是一个神童(四杰中王、杨也有神童之称),至今我们上小学时还要背诵他七岁时写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骆宾王死了做官的爹后,生活一度非常困窘,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藜藿无甘旨之膳”——整天吃野菜过活,而且骆宾王当年不务正业,整天赌博斗鸡,和市井之徒一起混着玩。后来,在亲友的督劝下,骆宾王到京城赶考,当时考试也有黑幕的,请托、私荐之类的“关节”,骆宾王一点也不懂,结果自然是榜上无名。在京城里混了些时日,几番辗转,投入唐高祖李渊的第十六子道王李元庆府上做幕僚。当时,接纳卢照邻的是李渊第十七子邓王李元裕,看来李唐皇族倒也识货,把“初唐四杰”都收集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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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许是骆宾王脾气古怪,不擅于趋奉逢迎,在府中呆了三年,也没人重视他。据说李元庆好容易有次关注老骆,让他写篇文章看看,结果他在《自叙状》一文中既讽刺又挖苦地说:“……若乃脂韦其迹,乾没其心,说已之长,言身之善,腼容冒进,贪禄要君,上以紊国家之大猷,下以渎狷介之高节,此凶人以为耻,况吉士之为荣乎!”结尾是:“不奉令,谨状。”
“脂韦”,意思是像油脂一样滑,皮子一样软,用现在的俗话说,差不多就是“脚踩西瓜皮,手抓两把泥”,当时官场上混,这两句是必备的法宝,而骆宾王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认为是十分可耻的事情。这样的耿直脾气,很难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骆宾王恃才傲物,人家李元庆老板明明给他一个升赏的台阶,他却在文章中将李老板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通,李元庆看了当然大为不悦。
骆宾王这种性格作风,当然难以在官场中发迹。后来他离开了王府,一直混到三十多岁还是一个白丁。再后来,骆宾王在现实的压力下,不得不弯下了他立志一辈子挺直的腰杆,也顾不得忌讳“说已之长、言身之善”了。他开始向一些大小官员上书自荐,从遗留下来的文章看,他简直有点“病急乱投医”,他向巡察各地的廉察使,吏部(国家人事主管部门)的尚书、侍郎,任地方长官的州刺史上书,甚至还包括一些县令、县主簿等小官,逮谁就向谁毛遂自荐,求对方担当伯乐,使自己这匹“逸骥”能有一展才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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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说来残酷而无情的现实,会像岁月逐渐风化坚硬的岩石一样,再坚强挺立的山峰,也会被渐渐消磨。又有多少人,不得不“故作小红桃杏色”?又有多少人,不得不“红颜屈从于枯骨”?
骆宾王虽然有所“改过自新”,但人们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不但没有人真心帮他,反而空落了个“浮躁浅露”的恶名。直到麟德元年(664年)时,唐高宗李治到泰山封禅,骆宾王写了一篇《请陪封禅表》献上,凭着这个表,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被召到朝廷去入朝对策。所谓对策,就是皇帝对于特别推荐来的才士,进行筛选和考察的过程,有点类似于现在自主招生时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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