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所言大致不差,不过,以结交范围之广而论,胤禟又远远超出胤禩、胤禵等人,在当朝皇子中首屈一指。
第二,与胤禟关系密切的人中,汉人占有很大的比例。这从一个角度,显示出清朝入关半个多世纪后,满汉文化逐渐交融,满汉关系日渐缓和的社会趋势。
第三,胤禟所结交之人文化水准大多不高。他与当时满汉文化精英人物似乎很少交往,这既反映出胤禟在精神层面上的品位、格调,也证明他的交友,具有鲜明的功利性和实用性色彩。
恃万贯家财而行善事,固然是胤禟广泛结交,博取人心的有利条件。但不可否认,其躬亲礼下,平易近人,重义气,慷慨大方等禀性作风,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这使他享有一定的声誉。
不过这一切在雍正眼中,则是“外饰淳良,内藏奸狡,贿买恶棍,到处称誉。”胤禟被拘禁保定后,直隶总督李绂所奉朱批有这样的话:“大概不被阿其那(胤禩)、塞思黑(胤禟)愚弄之人,万中无二。此二人之柔奸巨猾,世所罕见,胆量忍性,实出常人。”雍正的这些愤恨之语,是对胤禟等人具有出色结交能力的绝妙反证。
四,与四阿哥胤禛的关系耐人寻味
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部分年长皇子在畅春园附近修建别墅(非王府),经皇子们奏请并由康熙帝批允。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的别墅最终建在一处。选邻而居,以邻为友,古今亦然。就是在京师,九贝子府、八贝勒府也与雍亲王府相距不远,这很便于交往,或许也能表明胤禛曾与胤禟、胤禩等人有过一段蜜月期。
但一废太子事件发生后,胤禛便根据康熙帝的好恶及时修正立场,刻意与胤禟等人保持距离。胤禟未曾看透这一点,一度仍视胤禛为同路。五十年(1711年)底,胤禩生母、良妃卫氏病故,治丧期间,胤禟与胤、胤禵等一起,每日轮班送饭,大张筵席,车马喧嚣。
期间,胤禟曾邀约时为雍亲王的胤禛一同给胤禩送饭,遭到拒绝。这也成为胤禛即位后,胤禟受到痛责的事由之一。由此可见胤禟识人不深,少有心机。十余年后,在被押往保定的途中,当胤禟听闻解送人员称述雍正帝继位以来所办政务时,冷笑曰:“他(雍正帝)从来原伶俐。”有感而发,但为时晚矣。
五,死于非命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康熙帝驾崩,雍正帝即位。自此,胤禟处于逐步升级的打击迫害下,直至保定病逝,共三年又九个月。
四年(1726年)正月,胤禟(雍正即位后改名允禟)被革黄带子,削除宗籍。三月,被改名为塞思黑,子孙亦改名,所用之字俱为贬义。四月,胤禟身缚三条铁链,由西北禁地押解赴京,中途奉旨,留住保定。
当胤禟被押入四面高墙、重兵把守的囚室时,他一再哀求直隶总督李绂等人代其陈奏,均遭拒绝,又向看守索要桌子一张,未给。雍正帝特降旨李绂:“除下贱饮食外,一切笔、墨、床、帐、书等物亦不得给予。”时值酷暑,墙高房小,胤禟铁锁在身,手足痉挛,时常昏迷,家人用冷水喷洒,逾时方醒。
不久,跟随而来的四个家人被隔离关押,胤禟的处境更为不堪。六月,诸王大臣会议奏其罪状二十八款,内有行止恶乱、希图储位、夺据各处贸易、贪婪无厌等项,谕令颁示中外。胤禟在备受煎熬、彻底绝望中,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三个半月。
胤禟获罪后,嫡福晋董鄂氏与长子弘晸均被禁锢。弘晸在拘禁处度过了50余载,从翩翩少年变为古稀老翁,至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二月方被释放。胤禟的岳父齐什跟随女儿董鄂氏前往西宁胤禟驻地途中,于雍正二年闰四月病故。
胤禟生在帝王之家,却又可悲可凉。在其得势之时,为争夺储位心思用尽,受惩之际,唯求苟活而不能。他的创造潜力没有得到发掘,才智无法发挥,其出色的结交能力,主要为拉党结派。这些既体现出他的弱点,也反映出皇权政治对其心灵的腐蚀。但对于他的评价,还是需要从康熙晚年、雍正初年的政治和文化中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