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树藩诞辰100周年:他把学术看得很重,把荣誉看得很轻

2020-11-06 20:12:01 作者: 宁树藩诞辰1

澎湃新闻记者 范佳来

满头白发,脸带微笑,端坐于书堆之中,是生前宁树藩留下的一张珍贵照片。

晚年时期的宁树藩先生。本文图片由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提供

1920年出生于安徽青阳书香门第,幼承旧学,青年转向西学,1949年在上海参加革命,1949年11月到复旦大学,在新闻教育战线耕耘60余载——宁树藩被公认为国内新闻学界的泰斗、中国新闻学史论研究的开拓者、上海社科大师。

今年是宁树藩诞辰100周年。10月30日,纪念宁树藩先生诞辰100周年座谈会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举行。复旦大学党委书记焦扬表示,正因为有宁树藩先生这样的大师以身作则、行为世范,一代代接力传承,才有了复旦新闻的今天。

“宁树藩先生的一生,是严谨治学、纯粹向学的一生,是求新不止、求索不倦的一生,是乐为人梯、教泽绵长的一生。他的学识与风范、人品和功业,值得我们每个人称颂敬仰、继承发扬。”

纪念宁树藩先生诞辰100周年座谈会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举行

治学严谨,秉持“言必有据”

宁树藩的学术贡献,最为人熟知的就是在1982年,他在国内首提出“新闻是一种信息”,对陆定一的新闻“报道观”进行了修正,考虑到当时的历史背景,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他进入新闻学领域是半路出家:当时他在复旦大学教授政治课,在一次课上,他请新闻系系主任王中作报告。报告结束后俩人聊天,宁树藩给王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就说新闻系缺乏从事现代新闻史方面的老师,想请他过去。就这样,宁树藩走上了新闻史研究的道路。

宁树藩先生在新闻学院80周年纪念日上

在刚进入新闻系一年后,宁树藩就写出了相当有专业水准的论文,得到学界前辈的注意。此后,宁树藩参与编写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新闻事业史》以及《辞海》中国新闻史条目的撰写,并且不断对新闻理论进行探索,提出“新闻是信息”、“新闻史研究的本体意识”等学术观念。

女儿宁晨云回忆,父亲治学严谨,极其注重史料的收集,秉持“言必有据”的原则,常独自乘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上海东北角的复旦大学到西南角的徐家汇藏书楼寻找旧书文献。每次走过路过旧书店、旧书摊,他也一定不会错过,哪怕出差到外地开会,也要到当地图书馆找资料。“每找到一份重要学术资料,他都会高兴半天。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宁树藩,拍摄于1999年12月31日

她心中的父亲是一个亲切随和的人,经常把研究生叫到家里来上课,就像一家人一样。上世纪八十年代,登门受业的学生常在宁家布置好桌椅、烧上一壶开水,在学习之余一起品尝他喜爱的安徽茶,培养了学生,也培养出了一批茶客。如果他因公事外出,几位学生就留在家里继续讨论,事毕自觉把屋子收拾整齐,再锁门离开。

宁树藩把学生和学术看得很重,却把荣誉看得很轻。晚年,他获颁“范敬宜新闻教育奖”、新闻传播学国家学会奖“卓越学术奖”和“终身成就奖”等许多重量级奖项,对此他欣然接受,也淡然处之。

“父亲总是笑呵呵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典型的知足常乐。即使年事已高,他却仍兢兢业业、没有丝毫懈怠,以至于家政阿姨总说,宁老师怎么这么卖力啦,就像人家考大学一样!”正是凭借这份钻研精神,宁树藩晚年仍笔耕不辍,作出《中国地区比较新闻史》等重要学术成就。

宁树藩先生与夫人在家中

对学问充满爱与激情

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后辈黄瑚看来,宁树藩做了一辈子教学、科研,时间近乎百分之百用在了工作上。改革开放后,新闻学研究处于“百废俱兴”的状态,在这方面,宁老师积极参与新闻学基本问题的讨论,提出具有独特见解的观点。

上世纪80年代后,随着中国新闻学迎来春天,宁老也步入晚年,不过他还是像年轻人一样不断学习、不断探索和解决新问题,也迎来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

“当时宁老师年事已高,但他语速比我还快,他在学术上依然保持着深入思考的习惯,思维敏捷。”黄瑚认为,宁老师跟大多数人做学问最大的不同,就是充满爱与激情。他从不觉得疲倦。只要你跟他谈学问,他劲头就来了,谈别的都不感兴趣。

宁老虽然著作不多,但就像孔子“述而不著”,晚年主要是教育学生,花了很多时间。“记得老师晚年,我们到他家里跟他讨论学术问题,他比我们还激动,声音也很响亮,不舍得我们走。”

宁树藩先生与学生在一起(右一陆晔、右三秦绍德)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陆晔是宁树藩的学生,她心中的宁先生好客、谦虚,时常会在交流中转过头来问问晚辈后学的意见。“偶尔,先生也会讲起书斋里清雅的趣闻。记得他曾经说起过中文系,某位大学问家家里书房的各类典籍并不是按照内容归类,而是按照书籍的高低排列,整整齐齐,像士兵一样,说完先生哈哈大笑。”

“我一直觉得,宁先生这样天真、单纯、慷慨、善良的人一定能活到100岁。”陆晔表示。令她记忆犹新的是曾经某个秋天,遇到丁淦林先生和宁树藩先生从学院开完会回去。她想叫个出租车送两人回去,但二老坚持不肯。他们说习惯了,坐133路,一部头很方便的。“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能够看到丁先生搀扶着宁先生,走出邯郸路的校门,满身都是夕阳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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