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与「思凡风波」
2011-12-03 09:48:45   来源：   点击：

例如1968年7月1日，林语堂即以?中央通讯社特约专栏作家?这一身分，由中央通讯社发稿，在《中央日报》等副刊上，发表了一篇英译的〈尼姑思凡〉。林语堂在介绍丈中说它是：「充满人生味道的」，又说「其佳处在於真情的流露」。可是，在一方面，此文事实上，又只是林氏将其早年曾在《吾国吾民》与《中国人的智慧》两书中，所收录过的旧文重刊而已，并非新作。所以，早在1939年9月15日，即有释印顺（1906-2005）於《海潮音》第20卷第9号上，批评林氏在书中，所叙述者，正代表林氏本人「对佛教歪曲武断之批评，充分表现其近视与无知」。因此，此文一发表，宛若有意挑衅般地遭来大批来自佛教界的反对声浪。

在反对者阵营中，尤以许逖的批判最为犀利。许氏是以致《中央日报?副刊》编者的书简方式，在林氏英译发表後第四天寄出，随及又在《中央日报?副刊》刊登出来。兹将许氏原文抄录如下：「编者先生：7月1日《中副》所载中央通讯社特稿幽默大师林语堂先生的〈尼姑思凡〉英译，本是林先生早年在《吾国吾民》和《中国人的智慧》两书里发表过的老文章。我读林先生的着作，已有廿年以上的经验，对林先生的中英文和道德修养颇有认识。〈尼姑思凡〉的第一段第一句是「俺亲娘爱念佛」，林却译成了”And my mother , she loves the Buddhist Priests”这句英译的意思是「俺亲娘爱大和尚」（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小尼姑的妈偷大和尚），和『俺亲娘爱念佛』的原意完全驴唇不对马嘴。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幽默大师的幽默呢？还是故意经薄？」

许逖的这封短简，语气平和，就语译的正确与否，提出指谪。林语堂本身是语言博士，兼擅英译中，被人指出如此明显的误译，就像挨了一记耳光似的。许氏并未语气凌厉的批判，但说服力之强，孰有逾此者？

当时《中副》的主编孙如陵，面对各方的责难，於同年7月15日发表一篇〈到此为止〉的方块文章，称说林氏的英译是「偶然之故」，是「游戏笔墨」，希望就此罢休不谈了。

但佛教界的看法不以为然，其中以释乐观（1902-1987）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於1968年8月号第49卷的《海潮音》上，发表了〈复兴中华文化声中：看「幽默大师」的风格〉一文，严厉谴责林氏的英译〈尼姑思凡〉。释乐观认为「基督徒洋博士林语堂先生」，「抛开许多大经（道统）和法（法统）的大课题不谈，却来津津乐道旧时代垃圾箱中的那篇色情歌词——〈尼姑思凡〉」。释乐观说：「查〈尼姑思凡〉一文，乃明清时中国民间社会上一首俚俗歌词，也就是无聊文人存心毁辱佛门出家女尼故意杜撰出来的色情淫词，…一向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又说在当时提倡「复兴中华文化」的气氛中，出现这种作品，「只有失去人性反对中华文化道统精神的唯物主义的共产党徒，才有这种歪曲的思想观念」。

另外，释乐观因本身是国民党员，在缅甸活动多年，後来因尼温政府亲共，被迫离开，而回到台湾。他即以党员身分，为了一篇〈为林语堂英译「尼姑思凡」风波上中央第五组詹纯监主任书〉，除了复述前面提到的那篇文章之内容外，特别表明：是对孙如陵那篇文章的不满。说孙「失去理智」，「推翻中副立场」，「戴着颜色眼镜替那个西洋神教徒作帮凶，故意为妖人张目」。同时还激昂慷慨地说：「大凡一个宗教徒。对他所信仰的宗教，都有一种爱护狂热?因为出家人都是看破生死的，佛教徒为了卫护教团，是可以不惜牺牲以性命相拚的」。这是在1968年7月16日，也就是读孙如陵的那篇文章的次日寄出的。

中央党部在1968年8月6日，以「57监字5701」号公函答覆说：「同志为吾党忠诚党员，在佛教中甚具影响力。至望敦劝佛教人士尤其众尼师归於平静，本组当洽请本会第四组转知有关报刊，今後绝不宜引起宗教问题之文字，藉符宪法之规定。」於是一场风波於焉平息下来。

尽管如此，此後的林语堂还是旧习不改，又於1968年10月，在《中央日报?副刊》的?无所不谈?专栏上，发表〈论色即空〉一文，作为前此对其批评的回应。因而，当时正留日的佛教学者张曼涛（1933-1981）看到此文後，也就立刻撰〈谈色即是空〉的长文，并同样在《中央日报?副刊》上相继发表，并指出：林氏不明佛理，所作未能扣紧题意，类同吠虚状影，徒显他对此一问题之浅薄无知。

不过，此事有一意外的良性发展，即张曼涛的此一批评发表之後，立获当时创办?中国文化学院?的张其昀（1901-1985）激赏，其後甚至还邀请张曼涛返台出任该校附设的?华冈佛学研究所?所长一职。而这可能是张曼涛本人事先没料到的。 　

中文关键字： 林语堂 , 思凡 , 辱佛 , 抗议

英文关键字Lin Yutang , Mortal thoughts , Disgrace Buddha , Protest

参考资料

1. 江灿腾，〈莲花笔下且留情〉，《自由时报．副刊》，1989年2月21-22日
2. 印顺，〈吾国吾民与佛教〉，《海潮音》，第20卷第9号（民国28年9月15日），页1。
3. 祝贺恩师八秩嵩庆礼赞会编：《白公上人光寿录》（台北：十普寺，民国72年农历8月），页591–593。
4. 乐观，〈复兴中华文化声中：看幽默大师的风格〉，《海潮音》，第49卷8月号（民国57年8月1日），页2。
5. 正言居士，〈驳斥林语堂的丑文〉，《海潮音》，第49卷8月号，页3–4。
6. 中国佛教会高雄市（县）支会理监事暨会员信徒一同，〈警告林语堂大师〉（民国57年7月9日），《中国佛教》，第12卷第12期（民国57年8月15日），页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