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横。1960。《台湾诗乘》。「台湾文献丛刊」64。台北:台湾银行。
- 余美玲。2008。《日治时期台湾遗民诗的多重视野》。「台湾系列」。台北:文津。
- 黄俊杰。2006。〈论东亚遗民儒者的两个两难式〉。《台湾东亚文明研究学刊》,3(1):61-80。
- 王德威。2007。《後遗民写作》。「麦田人文」117。台北:麦田。
综观台湾300多年来的古典诗书写,虽有反抗新朝的孤臣孽子,比如一心复明的郑成功父子,以及随之迁徙来台的遗臣:王忠孝、徐孚远、李茂春等,在诗文作品中清楚地自我表述「义不帝清」的立场;藉着空间的迁移,建国海外,以移民/遗民的身分与清廷对峙(王德威。2007)。然而,经过时间的变迁,原初以「遗民」自居的明臣,却可能因时势的转移,逐渐与新政府产生良性的互动。以沈光文为例,他於1651年(顺治8年)漂流到台湾後,确实曾有许多浓厚的复国之思、怀乡之作;但是,等到施琅征台,东宁政权瓦解後,沈光文却与清吏季麒光等人交谊甚笃,季氏「为粟肉之继,旬日一候门下」的殷勤与礼遇,确实让沈光文的「遗民」立场开始动摇。
至於日治之後,自比为「弃地遗民」的李春生、王松、连雅堂(黄俊杰。2006),亦与新政权有着不错的互动关系。做为一个前朝之遗(或者说弃地的弃民),已回不去原有认同的政体。因此,和中国过去的许多文人士子一样,假如这个新的政权能以传统汉文化为主轴,则可以选择在政治上做某种程度的妥协。这不必然表示这些前朝之遗是变节的,而是在复杂的时代背景下,在「仕」与「隐」的矛盾拉锯下,产生了若干的调整甚或妥协。这种现象,不独在台遗民有之;中国历代文人面对亡国之後的出处进退,也往往会产生这种两难式的抉择。因此,为「遗民诗」的内容做诠释时,不宜有一面倒的判定标准。
政治遗民诗意味着这些诗歌的作者明白地表达反抗新朝的立场,以坚定的态度拒绝新政府所安排的职衔,以及刚柔兼具的威胁利诱。郑成功的「田横尚有三千客,茹苦间关不忍离。」 (〈复台〉)、郑经的「王气中原尽,衣冠留海外。雄图终未已,日日整戈矛」(〈满酋使来有不登岸不易服之说愤而赋之〉)都表现了坚定的抵抗意识。其中最可歌可泣的是清领前夕,书写〈绝命词〉而後从容殉国的宁靖王之作:「艰辛避海外,只为数茎发,於今事已毕,不复采薇蕨。」 明代遗民在台湾的一页沧桑史,至此告终。至於日治之初,台湾也有许多基於民族大义不肯屈从的文人。比如八卦山之役,奋勇战死的余姚吴彭年,有诗云:「乌江羞渡八千旅,孤岛坚存五百身」,其慷慨赴义之思,固已溢於言表(连横。1960)。此外,亦有部分文人参加武装抗日行列,於事已不可为之际,各自选择不同的人生归趋,或避难中国,终究埋骨异乡,如许南英、丘逢甲;或从此闭门不出,以遗民终其生,比如洪弃生、许梦青。透过诗歌作品,他们强烈地表达了亡国遗民之悲:「宰相有权能割地,孤臣无力可回天。扁舟去做鸱夷子,回首河山意黯然」(丘逢甲,〈离台诗〉)、「汉家既任珠厓沦,扶余岂易虯髯起……既睹时艰足蒿目,每闻时事辄塞耳」(洪弃生,〈次梁任甫与林家诗〉)都表达了台地文人面对政权转移的极度悲痛无奈,及其强硬不肯妥协的姿态。
在立场鲜明的遗民诗书写之外,另有一群文人,虽也有反抗新朝的态度,但是在时局的变异或社会的迁移下,慢慢地接受新政权统治的事实。他们改称新的统治者为「圣朝」(沈光文),或「我国」(吴德功),改以新统治者的眼光看自己的「故国」。但,在诗文作品中,却又不断强调自己做为「文化遗民」的痛苦。缘於各种因素不得不妥协的文人,其实在与新朝的互动中还是有个别差异;甚至同一位文人,因日本统治日久,在执政者高压兼怀柔政策下,呈现了从反抗到倾斜的思想轨迹。「沧海遗民在,真难定去留;四时愁里过,万事死前休。」这是王松极痛苦而绝望的心声。在绝望中,有人弹性地选择了表面虚应的方式,藉此传承汉文化的命脉,比如吴德功担任国语(日语)学校教师、陈怀澄担任鹿港区长……看似纳入日本的统治体系,但他们还是经常透过诗歌作品,在朦胧暧昧之中表达日本殖民统治下悼亡伤逝的无奈感伤,以及延续汉文化的理想:「编简被断残,吾道斯已矣。化灰付川流,令人心欲死。」是吴德功面对汉文化饱受摧残的忧伤(〈白螘〉);「何日汉家高筑受降城,尽驱胡虏随鞭策」,则是陈怀澄藉着〈青城哀〉的课题表达光复汉家的期待。
中文关键字: 明郑 , 清朝 , 日治
英文关键字Ming Dynasty , Ching Dynasty , Japanese Colonization peri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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