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无法了解当时老百姓对李世民的评价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即使有,恐怕也不能置于史书。况且,前面已经说了,老百姓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参加时政。所以,太平盛世之于老百姓,就是能有短暂的安生时间来过日子而已。
后人中的老百姓会以“明君”二字评价李世民,因为他开创了太平盛世。而后人中的文人却不这样看,他们在肯定太平盛世的同时还会对皇帝之位的来龙去脉进行理论。他们理论的结果就是李世民“皇帝之位”来路不明。在他们这里,“明君”二字已经去掉了“明”字。
在前面我们讲过,贞观之治的出现是高祖李渊奠定的基础和诸多名臣共同作用的结果。那么,假设是建成太子当国,根据他的个性与品行,他自然也会将大唐带到太平强盛的境地中来。他还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明君。
但他失败了,他没有坐上本该是他坐的龙椅。因为他遇到了李世民,一个比他在心机上要高出许多,但在品德上要差许多的李世民。
李世民夺得帝位后,做了几件让今天的有识之士大加怀疑的事情。
贞观六年(632年),大臣们都请求李世民去泰山封禅,借以炫耀功德和国家富强。李世民也做如是想。但魏征却反对说:“陛下虽有以上六德,但自从隋末天下大乱以来,直到现在,户口并未恢复,仓库尚为空虚,而车驾东巡,千骑万乘,耗费巨大,沿途百姓承受不了。况且陛下封禅,必然万国咸集,远夷君长也要扈从。而如今中原一带,人烟稀少,灌木丛生,万国使者和远夷君长看到中国如此虚弱,岂不产生轻视之心?如果赏赐不周,就不会满足这些远人的欲望;免除赋役,也远远不能报偿百姓的破费。如此仅图虚名而受实害的事,陛下为什么要干呢?”
李世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但心里的结却并没有马上解开:“魏征不主张进行封禅,是不是认为我的功劳不高、德行不尊、中国未安、四夷未服、年谷未丰、祥瑞未至呢?”
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想法,他在贞观六年做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释放了三百个犯死罪的囚犯“回家跟亲人诀别”,并要求他们在一定期限内返回来。苍天在那一年不知怎么就开眼了,囚犯们居然在规定之期限内都返回来了。李世民大喜之下又把这些人无罪释放了。万民景仰李世民,文人们开始筹划“仁德”之君李世民的教化之道。
大凡天下的蠢事都是因为某种人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做出来的。李世民放死刑犯无非是想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仁德感化了这些混蛋,但顾此失彼,在天下人赞叹他的教化之功时会怀疑一个问题:既然皇帝的道德感化已经做到了如此之地步,为什么监狱里还会有这么多犯大罪的人?
中国有句俗语叫“顾头不顾腚”,李世民此举正是此俗语的演绎。
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看国史。贞观九年(635年),李渊刚一去世,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要看国史,时任谏议大夫的朱子奢就是不给他看,并说,如果您一旦看了,发现里面有不利于自己的地方肯定要修改。如此,后人从史中还能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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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这个时候也不纳谏如流了,用自己夺来的皇帝权力把《高祖实录》与《今上实录》看了个遍。他发现了好多问题,就像我们今天发现别人日记里有对自己的反面评价一样。倘若我们发现这种情况,就会把写日记的人揍一顿。因为我们没有必要涂改,毕竟我们是个小人物,世人没有了解你的必要。
可李世民不同,他是一朝之主,一国之君。无论是当时人还是他的子孙们还是后人都有了解他的渴望,而解决这种渴望的途径就是看当时的皇帝实录,也被称为起居注。起居注是专门写皇帝日常生活和言论的,皇帝无权干涉,这是历来的传统,历来的皇帝都没有看,尊重史官的职权和地位,而史官也是公正直书,从不掩饰什么,从不害怕皇帝打击报复。但李世民这个所谓的明君却做了一惊天动地的大事,正如他当初杀兄逼父一样的惊天动地。他看起居注给唐朝后来所有的皇帝开了个坏先例,破坏了这个制度。
其实,他只是看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多会留下违反先例的骂名。但他还改。他找来被后世称为奸佞的许敬宗修改之。把玄武门之变和建成太子的事情一概涂改之,实在改不动之处便闪烁其词,于是,史书中便有了唐朝开创之初的一切战役功劳要么是李世民一人所有,要么李建成不过是沾点星光而已。他甚至还诋毁自己的亲哥哥(这可能并不是他本意,而是那可恶的许敬宗搞的鬼)。《旧唐书》里面说“建成、元吉实为二凶”、“建成残忍异常”。这是比较客气的,《资治通鉴》的作者司马光不加细查就开始骂上了“建成庸劣”。
其实把建成太子的品德这样一改,倒反显出李世民的品德不怎么样来了。如果李世民的品德很好,还至于用“踩矬子显身高”这种愚蠢的方法吗?
后世提到李世民,便和贞观之治与纳谏如流等同起来。不可否认,李世民的确让大唐步入了封建史上难得一见的盛世。据说当时丢了东西在路上,回头还能找回来,晚上睡觉不用关门。真是乾坤朗朗,苍天可鉴。
其实,贞观之治的出现先有李渊打下了坚实的经济与政治基础,后有诸多谋臣的辅佐,打一个不雅的比喻,随便放到龙座上一个人,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做到此一点。
关于他的纳谏如流,从贞观后期他和魏征的一段谈话里可看出背后的意义来。
魏征:陛下贞观之初诱导别人提意见;三年以后,见纳谏之人乐之。但前后相比,受谏之勉强已有了。
李世民大惊(被魏征看穿而惊):你凭什么这样讲?
魏征:陛下初即位时,有人犯罪,您赐以死。孙伏伽谏止,认为此人罪不当死,您赏赐给了孙兰陵公主园,值百万。有人说赏太厚,您说,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让人使谏也。但后来柳雄犯罪,戴胄上谏说不当死罪,您只是给予了戴胄一番表扬而已。近日,皇甫德参上书说,修洛阳劳民伤财,您却有点不高兴,还说,国家不使一人,不收一租,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所以,我知道您对纳谏之事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