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的我失去了肛门 戴着“粪袋”谈恋爱

2022-09-14 13:21:18 作者: 23岁的我失

2021年2月28号,一场肿瘤切除手术结束后,23岁的女孩小董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往身后摸。麻醉还未完全褪去,但她能察觉心在往下掉。果然,肛门不在了。

这场手术中,医生割除了滋长着癌细胞的整条直肠和肛门,再把一段可用肠管拉出,缝在腹壁上,肚子上挂着一个造口袋,收集排泄物。

这意味着,小董永久失去了自己的肛门,成为了“造口人”。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据统计,目前中国有超过150万人因为直肠癌而成为永久造口人,这个群体以每年逾10万人的数量递增。

除了生理上的困境,90%的造口病人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不少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逐渐脱离社会。

而随着直肠癌年轻化的趋势,出现了不少年轻造口人。

他们很难“隐身”,必须戴着“造口袋”进入残酷的就业市场工作。一场正常的恋爱,普通的婚姻生活,都是难以企及的梦想。

出院至今,小董已经在现实社会奋力挣扎了一年半。她必须直面恐惧:在公共场合,造口袋渗出排泄物的噩梦一度变成现实;因为怕被闻到味道,她从不吃生冷油辣;一旦被公司发现病情,可能会从此失去就业机会……

这不是一个战胜病魔的励志故事,而是关乎一个病人如何努力在社会中有尊严地活着。

对小董来说,最好的一天就是,跟任何正常人一样,活在日常。

以下是来自小董的自述:

身上装了个很贵的“垃圾袋”

2019年11月份,我在南京准备研究生考试,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突然有一天发现大便不正常,一个劲拉也拉不干净,成颗粒状,墨绿色。不想影响考试,加上疫情来了,我拖到2020年6月,直到大便出现血丝,又去当地医院做检查。

2020年7月11号,医生叫我爸妈谈话。谈话结束后,我爸跟我说,小毛病。见他面色不好,我觉得不太对劲。

我爸带我去一家三甲医院复查,他不太懂医疗常识,叫我自己去拿CT检查单。我一看,上面写着“直肠癌”,脑袋一下空了,跑到医院后面的停车场,大哭了半小时。

病理报告显示我是中晚期直肠癌。肿瘤离肛门的距离为五厘米,一般来讲,实际距离比仪器检查要短。这意味着我很难保肛。

为了让肿瘤变小,我试了3次化疗、27次放疗。第17次放疗时,我还得了肠梗阻,感觉有人反复在拧自己的肠子,疼得我全身冒汗,嗷嗷大叫,整个走廊都听得见,叫到后来没力气再叫了,更没力气哭。

那段时间我什么都吃不下,体重一个月内掉到66斤。

肿瘤也没有任何缩小的迹象。我很害怕,放疗休息期间独自去上海看病,刚到火车站,我突然崩溃大哭。

小董结肠造口术后的影像学报告

直肠癌病友常说,“人在肛门在”。确实,很多人宁死也不做造口,求医生留住肛门,导致手术无法彻底清除癌细胞。

很多年轻人真的很难接受永久造口。我在网上认识一个患直肠癌的同龄女孩,她去上海北京到处看,医生都说保不住肛,她就回到山东青岛老家找医生强行保肛,据说恢复得不太好。

连谈起这个病,病友都有羞耻感。病房有个女孩,用药跟我非常相像,但她妈妈总说女儿是得了“内痔疮”。女孩也说自己不是直肠癌。

2021年初,医生跟我们一家人讨论肿瘤手术。

“人不在了,保肛有什么意义?”医生说,手术采取“保命最重要”的原则。强制性保肛,复发概率会升高,生活质量也会很差,可能连门都出不了。

我爸妈说,没有什么比我活着更重要。我妈原本很讨厌去医院,担心动不动就花钱,但这次生病,她完全变了,说,“砸锅卖铁我们都要治好。”

病房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做了永久性造口。她说自己不在乎,反正这把年纪了,无所谓了。

但我还年轻,恋爱都还没谈过,还是不甘心。我又找了个南京一位专家做手术,希望他帮我尽量保住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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