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中明去世那年,小女儿只有3岁。她至今记得,爸爸临出门时说“出差半个月就回来”。当时她和二哥在门口让爸爸回来带好吃的,爸爸应了声“好”。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爸爸的身影。
父亲去世后,她们一家生活艰难。家里的土房子在大雨天倒了,朱大红把一家人的衣服塞进三四个蛇皮袋子里,带着孩子们在一个屋檐下面避雨。
就这样,很长一段时间里,朱大红和孩子们四处奔波,在亲戚家借宿。朱大红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她不得不外出打工,把孩子留在家中,几个孩子只能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小女儿9岁时,兄妹3人在外婆家门口合影的照片中,她没有新衣服,捡来的鞋子上有一个大洞。
朱大红一个人拉扯3个孩子的辛酸,孩子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回忆说:“田里面的稻谷没有办法收,我妈就去求别人,用拖拉机把稻谷拉回来。”后来,朱大红借钱,把曾经的破房子修成了砖房。
直到现在,朱大红想起丈夫的惨死,还经常夜不能寐。朱大红最大的遗憾,就是丈夫的突然去世,彻底改变了孩子们的一生。由于家庭突遭变故,朱大红的三个孩子义务教育结束后,都无法继续上学。家里没钱,买不了房,大儿子到了适婚年龄还未成家。
朱大红在宾馆做了十几年保洁,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早已落下腰背疼痛的病根。但只有坚持工作,她每个月才能得到那两三千元的工资。直到今年6月,朱大红上班期间跌倒,腿受伤,曾一度生活不能自理,但孩子都在外面上班,就给她点外卖。最近,她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但无法走得太远。她觉得,这次庭审,她恐怕将难以前往。
一审开庭时,朱大红曾出庭。她在庭审中不停流泪,情绪几近崩溃。她质问劳荣枝:“你的心是肉长的吗?”当时,劳荣枝向受害人家属道了歉,但她并不接受,“一条人命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掉的。”
朱大红的小女儿认为,虽然一审判了劳荣枝死刑,但无法弥补一家人多年来承受的痛苦。他们希望,法院二审维持一审判决,并对他们进行一定的赔偿。
↑小木匠女儿在网上发声 红星新闻资料图
家属始终不相信劳荣枝杀人
其二哥几年来四处奔走
2022年8月劳荣枝案二审开庭时,四列旁听席位,劳荣枝的几名家属坐在靠墙一列前排座位,而被害人家属熊起重坐在另一边靠墙的后排座位。庭审为期3天,中途多次休庭,他们全程无交流。
法庭外,他们都接受了媒体的采访。熊起重气愤地说,他对劳荣枝翻供很愤怒,他希望劳荣枝被判死刑。劳荣枝的家属则表示,劳荣枝是被法子英胁迫的,她是受害者。
劳荣枝的亲属愿意公开露面,并坚持为劳荣枝争取权益,这在近年来备受关注的刑事案件中并不多见。
↑劳声桥在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外 红星新闻资料图
劳荣枝的二哥劳声桥是接受最多采访的亲属。谈起劳荣枝,劳声桥认为她漂亮、乖巧而且胆小没主见。谈起法子英,劳声桥表示,对他的印象是长相丑陋,当年九江“黑道”人,人称“法老七”。
劳声桥回忆,在劳荣枝与法子英起初交往时,父母看到法子英送劳荣枝回家,询问她对方的家庭情况。得知法子英离了婚,父母让劳声桥去打听他的底细,但他没有去。劳荣枝离开家时,父母坚决不让她走,也是劳声桥放她离开的家。“这是我后悔一生的事情。我们兄弟姐妹经常互相埋怨,追悔莫及。”
多年前,劳声桥和家人得知妹妹和法子英犯下大罪,都非常震惊,“我的母亲当时天天哭,头发一下子白了。”
但他始终认为,劳荣枝是法子英“钓鱼的钩”,因为法子英用劳荣枝家人的安全来胁迫她,这几起案件劳荣枝都是胁从犯,劳荣枝并未杀人。劳声桥称,案发20多年,潜逃的劳荣枝从未和家人联系过。劳声桥表示,如果劳荣枝跟家里联系,他一定会让劳荣枝投案自首。
得知劳荣枝被捕后,劳声桥开始委托律师,希望律师能去看守所会见劳荣枝,他还多次给劳荣枝邮寄衣服等物品。但劳荣枝一审时选择了法援律师,家属先后委托的多名律师都未成为劳荣枝的一审辩护人。
近几年来,劳声桥也实名在多个社交平台上发声,曾向受害者和家属们者表达歉意,也一直希望能与劳荣枝见面。
劳荣枝一审被判死刑,她的家属都不认同这一判决。劳荣枝的姐姐也曾在开庭结束后接受媒体采访,公开表示劳荣枝不可能杀人,这也引起网上一些网友的不解,对劳荣枝家属的骂声四起。劳荣枝的姐姐一度不再愿意面对镜头。
劳声桥仍在坚持为妹妹寻找辩护人和证人,这几年来他为妹妹的案子四处奔走,每次开庭都会参加旁听。很多夜晚,他也难以入睡。但他始终认为妹妹没有杀人。这次二审开庭宣判,他希望法院能发回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