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这种做法已经被证明是行不通的。在“快速达峰”的思路指导下,老年人得不到足够保护,会引起不必要的重症和死亡。而且,由于病毒在没有接种疫苗的人群中传播,可能会导致新的毒株出现。
此外,自然感染并不能形成终身免疫,一般能保持3个月左右,之后还有可能重复感染。所以群体免疫的说法并不现实。这与形成不了对流感的群体免疫是一个道理。
医学界:12月初,你曾撰文预测本轮中国疫情的感染数、日均新增重症数等,如今你还秉持当时的预测吗?
黄严忠:看过原文就知道,那实际上不是我的预测,而是我援引的研究分析数据。所有关于疫情发展的预测,都基于某些特定假设,都有瑕疵和值得商榷之处。有一些可能更具可信度,而另一些则不是,有的甚至与现实相去甚远。
美国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IHME)模型显示,中国突然放开对新冠疫情的严格限制,可能导致病例激增。新增病例将在2023年4月1日左右达到峰值,届时约有1/3中国人口被感染,并在2023年导致100万人死于新冠。根据IHME自述,相关预测使用了中国官方发布的疫苗接种信息(时间不详),以及各省在感染率上升时的应对假设,并用了大量来自香港地区的数据。
香港大学近日发表预印本文章预测,中国在2022年12月至2023年1月间放开新冠防疫限制、同时重新开放所有省份,将导致在此期间每百万人中684人死亡。算下来总数差不多也是接近100万。该文尚待同行评审。
我当时引用的数据来自彭博社的研究。它提出,如果1/4的中国人口在政策放开的头6个月内感染,中国或有3.63亿人感染新冠,约62万人死亡,每天有3.2万人住进重症监护室。
我想着重指出,这一研究所述的重症住院率非常高。但如果中国能实现错峰感染,就不会同时需要这么多病床,则未必会造成医疗资源挤兑,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亡。
医学界:存在“最理想”的放开时机吗?
黄严忠:对这个问题,学界有不同的看法。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于12月17日在“财经年会”发表主题演讲时称,当下是“最好的节点”,因为这是“三年来每周报告死亡数最低的一个时点,而且也是三年历史上连续几周每周报告病例死亡数低于一万”。
但实际上从今年4月上海封控管理到11月,期间中国新冠感染的病死率基本为零。现在放开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要面临流感季,两种症状相似的病毒可能同时袭来,对医疗体系形成更大压力。
实际上,以病死率评估优化防疫的时机,是一个非常单向度的预测标准。我认为,防控政策放开要考虑的因素包括:第一,病毒本身的特性。奥密克戎在今年初已经降到很低的死亡水平,这是一个可以放开的有利因素。第二,动态清零措施对经济、社会造成的次生灾害,包括长期严格封控管理对人们精神心理的负面影响。这种情况下,也应该考虑放开。第三,物理隔离等措施难以抵抗病毒快速传播,防控成本越来越大,效益越来越低。第四,如果规划好路线图、有准备的放开,可以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除了放开的时机以外,放开的方式、过程以及配套措施同样重要。我是赞成渐进、有准备的放开的。
医学界;为了达成你所说的“渐进式调整”,需要做哪些准备?
黄严忠:渐进式调整需要路线图,也就是要明确到什么节点、放开多少。澳大利亚把放开程度和疫苗接种率挂钩。新加坡则是依据疫情发展,来规划何时能堂食、调整聚会人数等。各国已经进行的实践,可以告诉我们哪些路径更好、做法更优。
渐进式调整不是一个被动反应的过程,即使有路线图,也要看是措施执行得快,还是病毒跑得快。当前中国的新冠病毒传播速度可能是全球第一,它是其他国家和地区都未曾经历过的。例如,美国6个月达到25%的民众感染奥密克戎。有预测称,北京预计在2023年1月中旬达到感染高点,按现在的情形,可能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