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辍学打工到去香港读博:90后女孩的“人生奇幻漂流”

2023-03-01 08:26:33 作者: 从辍学打工到

  小小

生活很美好。

对于小小(化名)来说,现阶段是她奋斗多年达到的一个比较满意的点——

30岁的她,在香港读博士二年级,日常在香港、广州和深圳三头跑,收集研究数据,计划着论文进程,有空时会去跑步、爬山,还和一直相互支持的丈夫在广州有一个小家。

如果不回溯过去,人们很难将这个短发、乐观、有些娃娃脸的女孩和辍学、进厂、打工等词联系起来。

  在社交平台上,小小分享了自己就职和求学的经历,引发关注。

“2007年,山西某单位餐厅服务员;2008年,北京丰台电话销售;2009年,北京通州一网吧收银员;2010年,北京通州电话销售;2011年,北京通州小推车摊煎饼、卖玉米......”

在社交平台上,她分享了这段“人生时间线”,受到关注。

13岁时,因家庭原因,小小未能读完初一就辍学打工,年龄太小加上密集劳动,让她感到困窘和迷茫,不得不用幻想逃避现实生活。打了五年工,小小依然处于“混沌”之中,其间父亲又因车祸丧生,牵着她的最后一根家庭的线也断了。

在网友的启发下,她决定继续通过成人自考的方式继续接受教育。她一边工作一边完成了专科、本科科目的学习,拿到学历后又申请了香港的研究生,并于2018年去香港理工大学攻读硕士。

即使四处漂泊,她也一直带着父亲的交通事故认定书、自考时期的证件和成绩单。“虽然没什么用,但这是我和过去的联系,我不想忘掉。”

在少年时代,她经历了复杂的人和事,但并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自由地抒发感情。当下,她重新审视了过去的悲伤、快乐和疑惑,也聊到了对个人成长、原生家庭和阶层流动等的认知。例如,她说,“十年之内,或者永远,我们不会考虑要小孩”。她说这和自己过去的经历无关,她不觉得对于一个女性,事业、自我和孩子可以兼得。

以下是她的口述:

一、“进入社会时,我还是个孩子”

自十三四岁离开学校、离开家,我人生中有了很长的一个空白期,无法在学校完成的社会化,却在真正的“社会”被动完成了。2011年也就是18岁那年,我开始自考,先后考取了大专和本科学历。2018年,我申请了香港理工大学的硕士,并于毕业一年后攻读博士学位,真正拥有了一直渴望的老师和同学。

我之所以愿意公开分享的这些经历,是源于朋友的信任。一些朋友把我当成精神支柱,遇到困难甚至会代入我的角色去思考。我想,或许我的分享能展示另外一种可能性。

我是1993年出生的,老家在河北乡下,但长这么大我也就回去过几次,所以我对家乡印象不多。我亲生母亲在我不记事时就和我爸离婚了,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打有记忆起,我爸就带着我在北京打工。北京丰台郊区有很多平房,我们租住在其中的一间,我爸当时用马车拉拆迁后的房子剩下来的砖瓦,清理后再把这些砖头卖出去。平房的院子里总是停着很多马,弥漫着臭臭的马粪味。

  小小(最左边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和父亲在北京。

父亲过得很拮据,平时吃完的菜底,倒点热水就变成了一碗汤,就这样喝。但他对我是好的,没有大声对我说过一句话,更别提打我,我过生日,他会给我买一个两块五的炸鸡排,味道我现在还记得。

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再娶了。继母来了之后,租的房子大了一点,可以放下一个炕和一个上下床,父亲和继母睡炕,我和继母带来的女儿睡上下床。继母对我很苛刻,不希望我看电视,觉得费电。我也用不起卫生巾,都是把卫生纸叠起来用,或者把破衣服剪一剪夹在裤裆里,北京的冬天,冷的不只是我的上半身,我的整个下半身都冻透了。

那会儿我成绩还不错,拿了奖状回家,继母会把奖状烧掉,就连我做作业,她也总说我在“装样子”,把我的作业丢到地上。那段时间,我觉得他们三个人好像是一家子,而我是被孤立的那一个。为了不在家里待着,我总是天还没亮时就去学校,晚上也会拖一会儿再回。在我爸的观念里,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那一辈人可能觉得没有少吃少穿就够了,很少关注你的想法。

当时,我在丰台区一个打工子弟学校读书,里面的学生基本都没有家长管束,不怎么学习。我同样没人照顾,头上长满虱子。我喜欢和那些“坏孩子”玩,但同时我也有很强的好胜心。老师在黑板上出题时,最后一个题刚写完,我就是要做第一个举手写完答案的那个人。我想,或许就是这种连续而稳定的想要获得成就的动机感,一直支撑着我到现在。

因为成绩不错,老师对我很关注,他们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不过,我还是在初一就辍学了。父亲和继母觉得身边人都没怎么读书,出去打工反而能给家里钱,就决定送我出去打工。我当时年龄太小,没有能力反抗,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第一份工是在山西某单位的餐厅当服务员,当时我十三岁,只有一米四几。

单位餐厅包住宿,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地下室宿舍。我记得,我总穿着短裤和半袖,我也没有鞋,穿来穿去都是一双像洗澡时穿的拖鞋。走在路上,我总觉得自己很奇怪,像叫花子。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对,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个没睡醒的小牛,突然丢到地里面和所有的大牛一起拉犁,小牛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它只能机械地模仿着去做,无法抗拒、无法脱离。

不上班时,我还会跑到附近一个小公园里,放学后有很多学生经过,我就坐着看,幻想我是他们。

二、自考,“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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