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村里某个男人出轨了,他的妻子半夜离家出走,在地里蹲了一个晚上。
大多数乡村女孩接受了既定的命运,比如陈露的姐姐。她比陈露大四岁,不仅长相不同,性格也迥异,她更喜欢听从家里的安排,早早嫁人生子。陈露的照片里有很多姐姐的影子,那是她可能要过的另一种人生。
村里已经修好了公路,还是习惯绕到了土路上。
陈露想上大学,为此不遗余力。初中家里嫌她上学浪费钱,她靠“死学习”,考了县里的“英才班”给家里长脸。高中读了一年,她自知文化课成绩不比县城里的孩子,在老师的建议下改考美术,夜夜画到凌晨。
作为家里唯一考出去的孩子,父母供她念完了大学,哪怕是学费高出普通专业几倍的摄影系。只不过,父亲的态度反反复复,言语上对她打击不断。饭桌上,父亲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谩骂她以后找不到工作,陈露至今对这样的场景心有余悸,“宁可直接挨打。”
问及具体的语句,她沉默许久说,“我忘了”,又低声反问,“小孩子总会记得爸妈的不好,其实他们供我念完书已经很了不起了,对吗?”
关于医生的想象。
现在,陈露在南京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面对着光鲜的人群。离开村子后,她很少再和家人讲起自己具体的生活。
沟通障碍在她身上时隐时现,特别是面对与爸妈年纪相仿的长辈。她仍旧习惯走路,那是往返县城上学的肌肉记忆。她还是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尽管有时会穿起妩媚的红裙。关于乡村的成长痕迹,她不再去刻意掩盖,反正总是徒劳而已。
一位男孩突然走到面前。
那天,在《村里阿露》的展厅里,陈露戴着口罩,旁边有人议论照片的色彩处理,有人说她确实挺像刘雯,她不甚在意。她只享受作品被挂在墙上的这个瞬间,透过一幕幕被还原的“村女阿露”的处境,重看一路未曾回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