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周浩
视频剪辑 杨凝寒
视频剪辑 杨凝寒
16岁的花季，是本该在校园里奋笔疾书的年龄。16岁的莉莉却因一宗陪酒事件，深夜跳江，生命定格在3月16日。莉莉母亲李慧英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距事发已过去一个半月，她依然没有查清女儿的死因。
瞒着家人在KTV陪酒的少女
李慧英来自广西，18年前，她嫁给了来自湖南宁远的丈夫。两人一起到广东惠州博罗县打拼，并于2004年生下大女儿莉莉。李慧英说，莉莉虽然长大后性格有些叛逆，但和家人朋友的关系一直不错。
李慧英告诉记者，去年6月，莉莉初中毕业。成绩不算优异的她，本该在去年9月就读于一所职业学校。但由于名额限制，她只能再等一年。在这段很长的空闲期里，莉莉在当地一家饭店做过服务员。今年年初开始，莉莉在县里的金宇大酒店工作。家里人问她是做什么的，她只说是在酒店收银的，上晚班。
3月16日凌晨，莉莉的一个同事给家里打来电话，说莉莉正在东江大桥上，看起来想从桥上跳下去。当李慧英和丈夫赶到现场时，他们只看到莉莉遗留在桥上的鞋。女儿已纵身跳进东江，不见踪影。
事后，李慧英才从莉莉同事口中得知，她们都在金宇大酒店的KTV工作，KTV有不少像莉莉这样的未成年女孩，她们陪客人喝酒，工资日结，三百到六百元不等。
陪酒三小时后从大桥跃下
章静是与莉莉认识两年的好友。她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事发前，她也在金宇大酒店的KTV工作，她没做多久，莉莉做了一个多月，听说莉莉是朋友介绍去的。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等客人来了之后，陪客人喝酒。
章静向记者透露，她们进去工作其实没有什么审核，也没有进行过多少培训。管理人员问年纪时，她谎称成年便能蒙混过关。章静说，后来有人要看她们的身份证核对信息，她没给，还是能继续工作。像她这样的未成年工作者还有几个。
章静说，她们每天会坐在KTV里，如顾客有需要，服务领班就会叫她们进包厢陪酒，一般是以组为单位，组员多少依客人数量定。她们管陪完一波客人叫一班。
3月15日晚，莉莉随组一起，陪客人从8时许喝到11时许，喝了很多酒，还喝吐血了。上完这一班后，莉莉独自跑到东江大桥，爬到大桥的桥拱上。约半个小时后，章静看到莉莉给她发的坐在东江大桥上的视频。意识到莉莉可能要轻生，章静喊来两个朋友一起往大桥赶。
章静说，她们三人赶到桥头时，试图爬上桥拱，但被莉莉以跳江为威胁制止了。后来，莉莉给人打了个电话，越说越激动。电话那头，可能是她的男友。章静三人多次劝阻无果，3月16日凌晨，莉莉还是从桥上跳下，消失在江水中。
母亲盼弄清女儿的死因
章静告诉记者，当晚她赶到现场后，先是打电话给莉莉的父母。但莉莉父母还没到现场时，她就已经跳进江里。莉莉跳江后，她又向博罗县公安局城郊派出所报警。民警到现场查看后，让她们三人做了笔录。博罗县水上派出所民警继续展开搜寻救援工作。
但因事发点地处发电站下游，水位落差大，搜救工作并不乐观。3月19日上午10时，搜救人员才在几公里外的一大型船坞角落，发现莉莉的遗体，将其打捞上岸。
李慧英出具的医学死亡证明书显示，莉莉的死亡原因一栏写着“排除暴力打击致死”。
李慧英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她从女儿同事处得知，当时包厢参与喝酒的有八名中年男子，他们不停劝酒，其中有个成年男子还对她女儿动手动脚。李慧英说，她想求证这件事，弄清女儿死因，搜集证据起诉酒店，她多次到派出所，要求查看金宇大酒店的监控。由于情况复杂，4月上旬，她接连向博罗县公安局和惠州市公安局反映。惠州市公安局工作人员告诉她，已要求博罗县公安局启动酒店调查取证程序。但博罗县城镇派出所民警调查时，被告知监控视频在一周前已自行删除。同时，民警还要求酒店KTV停止雇佣未成年员工。
29日下午，极目新闻记者致电金宇大酒店，当班工作人员表示并不知情。记者多次拨打KTV经理和服务领班的电话，均无人接听。
博罗县公安局城郊派出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所并未继续跟进此事，此事由水上派出所负责。
博罗县公安局水上派出所工作人员称，此事为事件，并不是一起案件，其他情况需要咨询博罗县公安局。
博罗县公安局工作人员表示，她并不清楚相关情况。
惠州市公安局工作人员记录了相关情况后表示，会尽快向当地派出所核实了解情况。
湖北首义律师事务所吴正平律师认为，如果酒店没有查验应聘者的身份信息就安排莉莉从事陪酒工作，可以判断酒店对入职者未成年人身份是应当知晓的。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以及《娱乐场所管理条例》的规定，酒店在招用未成年员工时，应当负有相对成年员工更高的注意义务，既不能安排有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岗位，也不能安排她们从事违法的陪酒行为。否则，对未成年人受到的损害，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或治安责任，情节恶劣的甚至可能追究刑事责任。同时，如果未成年人的家属或监护人，疏于对子女的教育管理，对损害后果也有过错，也应当承担责任。
李慧英告诉记者，从女儿出事至今，酒店方没有给她们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商量过赔偿事宜，甚至还想不承认莉莉在酒店工作过。莉莉的弟弟妹妹们知道姐姐离世后，泪流不止。这一个多月来，李慧英一直活在阴影里，她认为自己疏于管教以致酿成悲剧，愧对女儿。李慧英说，她一定要弄清女儿的死因。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章中出现的姓名均为化名）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章中出现的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