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是在自己做了父亲后,才更懂得父母对儿女无私的爱。
袁隆平和妻子生育了三个儿子,他分别给孩子们取小名“五一、五二、五三”。他的三个可爱的孙女,在他90岁那年曾出镜接受采访。“我记得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问我说,你知道你爷爷是干嘛的吗?”一个孙女说:“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我就说,我爷爷是天天看天气预报的。”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的这三个女孩都笑弯了腰。
关注天气,时时留意气候对水稻试验的影响,是袁隆平养成的习惯。他在医院治疗的最后那段时间,也通过医护人员了解天气变化。
“袁老走的时候没有留下遗言。”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主任齐绍武说:“我想,袁老是放心的。相信我们会把杂交水稻事业好好干下去。”
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实验楼播放袁隆平生前的题词。澎湃新闻记者 朱远祥 图
湖南省农业科学院党委书记柏连阳在悼念文章里写道,最好的缅怀方式就是继承袁老遗志,“一定把中国的饭碗牢牢端在中国人自己手上”。
袁隆平打气排球。
袁老最喜欢的运动员是“铁榔头”郎平。中国女排的拼搏精神契合他骨子里“不服输”的执拗劲儿。80多岁的他称自己是“80后”,90岁了称自己是“90后”。刚成为“90后”那年,有次走路时朋友劝他拄根拐杖,他顿时不高兴了。
“还没到拄拐杖的时候。”他边走边说,还加快了一下步子,像给自己打气般自言自语:“还没有到……”
袁老的家里时常有人来拜访。如果是外地人,袁老喜欢问一下对方来自哪个市、哪个县,人口、面积有多少。然后他说:“湖南的一百多个县,平均一个县的面积是一千五百平方公里。”来访者竖起大拇指赞他记忆好,他便打开了话匣子,还引用医生的话说,85岁以上的人60%有老年痴呆,“幸好,我今年90岁了,脑瓜子还没有糊。”
袁老的记忆力的确不错。有一次,助理辛业芸告诉他,中国工程院发来2019年第一季度的津贴。得知是发到自己的银行卡上,袁老想了一下,说:“我那张卡的最后四位数是1870。”辛业芸查了一下,果然没错。
晚上八点,经常有牌友过来陪袁老搓麻将。时间会控制在一小时左右。袁老出牌并不慢,有时会自言自语“麻烦咧”,有时会不耐烦地催牌友出牌:“打咯!”
“90后”的袁老头脑依然清醒,但体力不如以前了。“走三百步没问题,三百步以上就气喘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2019年3月博鳌亚洲论坛期间,袁隆平写了一个建议成立国家海水稻研究中心的报告,准备从三亚赶到180公里外的博鳌找领导。但他突然身体不适,气喘、头晕。助理辛业芸把他送到医院,没过多久袁老就要求出院了,坚持亲自赶到博鳌去。他强打精神地说:“就是坐两个小时车,有什么累的。”
“实际上我们知道,他有心脏病有高血压,但他就不接受、不承认。”辛业芸说:“这是他的自信还是意志,我也不好说。”
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袁隆平,在接受央视采访时仍表示不会停止工作,“除非走不动了,看不见了,那就退休了。”事实上,他的听力、视力也越来越差。办公桌上总放着两个放大镜,供他看材料时使用。
2020年12 月,袁隆平跟往年一样到三亚南繁基地开展科研。团队成员李建武后来向媒体披露,2021年3月的一天,袁老不小心摔了一跤,此后身体一直不大好。
4月初,袁老从三亚转到长沙治疗。据医护人员介绍,入院之初,袁老几乎每天都要问天气情况。有次得知外面气温28℃,他一下急了,“这对第三季杂交稻成熟有影响!”
运着袁隆平遗体的灵车绕行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
2021年5月22日,袁隆平告别了这个世界。据《湖南日报》报道,袁老是因多器官功能衰竭而病逝。最后弥留之际,家人们围在他身旁,忍着悲痛唱起他平日喜欢的歌曲《红莓花儿开》《我的祖国》……
当天下午,灵车从医院驶出后,先绕行到袁隆平37年前创建的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然后才驶向殡仪馆。共患难:穿越半世纪风雨,“袁先生”有位“贤内助”
5月23日晚上,仍有民众自发前往殡仪馆悼念袁隆平。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图
5月24日上午,长沙明阳山殡仪馆的铭德厅,排成长队的人们向袁隆平遗体告别。袁老穿着红蓝格子衬衫和深蓝色西装,身盖国旗,面容安详地躺在鲜花翠柏中。
袁老的妻子、今年83岁的邓则坐在轮椅上。她穿一身黑衣,臂缠黑纱,左手戴着丈夫生前为她买的戒指。儿子推着她来到袁老遗体正前方,她突然起身跪到遗体前,身体颤动,不停地哭泣。
这一对走过了半个世纪的患难夫妻,此刻已然阴阳两隔。
袁隆平和妻子邓则。
邓则与袁隆平最早相识于湘西的安江农校。彼时,邓则是这里的学生,袁隆平是学校教师。袁老师给邓则所在的班级上遗传育种课,他性格洒脱,有时还带学生们到附近的沅江游泳。
毕业后,邓则被分配到黔阳县(现洪江市)一个农技站,从事农技推广,与老师袁隆平联系并不多。
青年时期的袁隆平生活上很随意,留运动头、穿粗布衣,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由散漫”。在雪峰山下的偏僻校园里,寂寞时的他,会拿起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小提琴,拉奏他喜欢的《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