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西宁6月15日电 题:耄耋老兵忆战火岁月:感恩国家 未了“最大遗憾”
作者潘雨洁
指腹轻抚黑白照片上模糊的面容,闫秉仁细细端详:身穿军装的自己意气风发,妻子留着齐肩短发,二人微笑着依偎。“那时我们刚结婚,去朝鲜之前赶着在丹东拍的。”老人陷入回忆。
现年88岁的闫秉仁,曾参加抗美援朝战争,1953年取得胜利后短暂回国探亲,后带着新婚妻子再次赶赴朝鲜搞修建、守海防,直至1958年回国。
“入朝作战,炮往哪打,需要计算方向、高低,”闫秉仁说,“前方同志们藏在壕沟里,支着望远镜观测敌人的指挥部,我负责传输数据和信息,所有环节不能出一点差错,心里很紧张。”
“洞往山里挖,叫‘猫耳洞’,”闫秉仁和战友们就住在里面,用汽油桶倒过来当窗户,“炮弹一炸,尘土把洞口封住了,我们只有顺着桶往外爬。”
一次,闫秉仁带着通讯员去团部汇报,经过敌人封锁区时炮弹响了,他随声倒地、炮弹的钢皮子直戳进腰里,“年轻的卫生员不敢处理伤口,我就自己拔出来。”他说。
想起战友、全身六处严重负伤的迫击炮班长,闫秉仁眼前依然清晰:“他躺着不能动、脱离了部队,自己在山坡上爬了一夜,摸索进仓库,第二天打扫战场时被发现,才捡回一条命。”
然而,除了随时会发生的危险伤亡,行军路也异常艰辛。
1949年,刚入伍的闫秉仁随解放军部队从天津南下、横渡长江。“行军途中,干粮袋用粗麻绳捆在胸前,肩上背着子弹袋、手榴弹、被子、铁锹、镐头,边走边修筑防御工事,一直走四个多月,才到湖南。”
第二年,闫秉仁赴广西剿匪,在高山密林、杂草丛生中不分昼夜地行进。“那时候最缺觉,走在队列里,头不停往下栽、撞到前面兵的肩膀,”他回忆,“蚂蟥叮在身上肿个大包,我得了疟疾,浑身发冷、两腿打摆子,路上晕倒了,战友搀起我继续往前挪。”
“如果不是幸运,我们这些人早就死过好几回。”闫秉仁说。
从朝鲜回国后,闫秉仁随部队来到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刚到果洛时,每月每人15斤粮食,没地儿住、挖出个土窝窝睡里面,不通电、点酥油灯照明。”
此后,他和同事们坚守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南高原,逐步盖平房、建学校,发展出当地第一家乳制品加工厂,一干25年,直到退休。
“我这辈子挺坎坷,一直都在艰苦地区,”闫秉仁说,“小时候,日本人占了家乡热河,我们住在他们修的‘围子’里,进出都要严格检查;年轻时当兵,盼着‘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在果洛工作时,就想有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现在,日子好了、享福了,心中特别感谢党和国家,”闫秉仁目光又落在书桌前夫妻二人的黑白照上,“什么都满足了,只要儿孙本分做事,一家人平安地在一起就好。”
说着,闫秉仁颤巍巍地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信封,里面大大小小十几张旧照片,边角磨损,他一一辨认:“这些都是在朝鲜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与当地百姓一起种树、开联欢.。.”
“有一次,19名战友在山包上休整、吃饭,离我住的山洞只有几百公尺,一个炸弹下来,全牺牲了。”因为不清楚他们所在的部队番号、叫不上战友名字,闫秉仁无从找寻。
“这几年,从电视上看到志愿军烈士骨灰回到祖国,不知他们是否在里面,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