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夭折和皇九子出生,两件事情几乎就是同时,这就注定了皇九子的诞生不会带来多少喜悦。皇帝和他的宠妃东宫大福晋都沉浸在悲痛中,所有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行动和表情都与皇帝一致,于是,整个宫廷内外和朝廷上下都为国家失去皇嗣而被一团悲雾所笼罩,没有人会去关注永福宫的新生儿。布木布泰当然为自己终于生了皇子而高兴,心底深处也未尝不因为皇太子夭亡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希望而感到庆幸,但她更不能表现出来,她一定得和大家一样显得悲痛惋惜,并且一定在月子里坐在床褥上遣人去向失去儿子的丈夫与亲姐姐致以哀悼和慰问。
如果宫里还有人跟布木布泰心情相似的话,那就是皇后哲哲了。只是哲哲在感受程度上不会像布木布泰那么强烈而已。
失去儿子,尤其是已被立为皇太子的儿子,这样残酷的打击是宸妃海兰珠难以承受的。她终日哭泣,日夜悲伤,寝食不安,一天天地消瘦了。这使得皇太极更加关怀怜爱,多方劝慰,赐珍宝锦锻,调饮食药饵,只要穿过凤凰楼回到后宫,就在东关睢宫里陪伴郁郁寡欢的海兰珠,还不时带她去郊外散心。这一切都不见效时,皇太极又请来了海兰珠的娘家人,试图由祖母和母亲的抚慰来消除爱妃心头的创伤。
崇德三年的夏天,年前刚刚受皇太极封赠为和硕福妃的科尔沁蒙古大福晋即莽古思之妻哲哲之母,带领着儿媳妇寨桑之妻和孙子吴克善、满珠习礼等前来朝见,这是凤凰楼下高台五宫里姑侄三人的至亲。皇太极亲自率领诸王贝勒福晋到演武场迎接,直迎回盛京皇宫。皇太极在祟政殿里对亲戚们行规格最高的接见礼。和硕福妃献上鞍马、骆驼和贵重的貂皮。
皇太极于是在金銮殿上摆开了盛宴,家族亲戚欢聚一堂,歌吹响亮,舞队翩翩,欢快达于顶点时,在筵席间打起了莽式,这满洲传统的粗犷又豪放的舞蹈,几乎把所有的宾客都卷进了欢乐的旋风之中。皇太极宴前申明:“大家畅快尽欢吧!”
皇后哲哲依在母亲科尔沁大福晋、和硕福妃身边;宸妃海兰珠和庄妃布木布泰姐儿俩依在她们的母亲科尔沁小福晋寨桑之妻身边。一后两妃都因娘家得到皇上如此的恩宠而感激谢恩,但谁的心里都明明亮亮,这一切,只是为了讨得脸色苍白、眼神忧郁的宸妃的欢心。
宸妃海兰珠的美丽眼睛里始终充满泪水。眼前的欢乐景象,让她联想起一年前的今天。那时,皇太极追封祖父莽古思为和硕福亲王,立碑于墓前,封祖母为和硕福妃,是命大学士范文程亲自前往科尔沁草原册诰的。祖母、母亲和哥哥为此特地来朝见谢封,丈夫也如今天一样远迎、一样盛宴款待、一样歌舞欢庆,不过那时是为了她的儿子的诞生,为了大清国有了一位皇嗣,如今呢……海兰珠不由潜然泪下。
不几天,皇太极又诏封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的母亲科尔沁小福晋为贤妃,并踢给仪仗。这可是非同一般的极大荣宠,可算是爱新觉罗氏家族之外的独此一家了。然而人人都明白,这完全是为了宽慰宸妃,布木布泰甚至皇后哲哲也不过沾光而已。
要说皇太极的爱心完全在海兰珠的身上,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其实,崇德改元建大清以后,皇太极的国事家事都兴旺发达,蒸蒸日上,确实到达他一生的最高蜂。他的宏伟大业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漠北蒙古喀尔喀三部的土谢图汗、扎萨克图汗和车臣汗,在崇德三年(1638年)遣使来朝归附,皇太极给他们规定了每年各部奉献一匹白驼八匹白马的九白之贡,从此喀尔喀三部与清朝建立了臣属关系。漠南、漠北蒙古的广大地区,都成了清朝的势力范围;从此,骁勇善战的蒙古骑兵兵团,就成为皇太极进攻明朝的重要力量。
与此同时,皇太极继承努尔哈赤的遗志,继续进行对黑龙江流域的统一。祟德二年(1637年),黑龙江上游南北两岸索伦部落各城各屯都来归附,鄂嫩河、尼布楚一带的蒙古部落和贝加尔湖以东的使鹿部落等,也都先后归附。到了祟德六年(1641年),北方地区从鄂霍次克海到贝加尔湖广袤无际的原野山林,都成为清朝的属地。皇太极在这些地区设姓长、乡长,分户管辖,把当地居民都编入旗籍,称之为“新满洲”,同样隶属各旗,披甲出征,成为满八旗的组成部分。
这时候,原来是重大威胁的蒙古、朝鲜,都已成了满洲的大后方的一部分,历年派大军入塞中原、大肆抢掠烧杀的所谓“掏心战”,也都很见成效,壮大了国力和兵力,带来了一批又一批治国统兵的人才。时机已经成熟,皇太极将倾全力攻击最后的对手明朝,要跟朱元璋的后代争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