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裴度传》载:“时翰林学士元稹,交结内官,求为宰相”。《新唐书·元稹传》载:“(元稹)附宦贵得宰相,居位才三月罢”。都说元稹这个宰相是靠巴结宦官获得的。这个结论是不是过于武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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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九岁能属文”、“年少有才名”,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宫中称他为“元才子”,宰相令狐楚称赞他为“今代之鲍、谢也”。他的诗在当时就已经家喻户晓,倍受青睐,“自衣冠士子,至闾阎下俚,悉传讽之”,连穆宗皇帝都赞赏不已,“称其善”。宦官崔潭峻喜欢元稹的诗,进而结交。崔潭峻结交元稹,“不以掾吏(下级)遇之”,固然是因为崔潭峻自己喜欢元稹的诗,但似乎更是因为穆宗皇帝尤其喜欢元稹的诗;崔潭峻“常征其诗什讽诵”,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把元稹的诗搜罗齐全呈给穆宗,以投其所好,达到取悦主子,邀宠、固宠的目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当他把元稹的诗呈给穆宗,穆宗“大悦”。所以,要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元稹与崔潭峻的交往,非但谈不上元稹巴结崔潭峻,反倒是崔潭峻巴结元稹了。
那么,元稹当了宰相,为什么有些人非得把他的升迁和宦官扯到一起呢?这里面不是没有因由。早在唐初,宦官是不允许参与朝政的,到了唐朝中期的时候,宦官的人数不仅增加,而且寄生于皇权上的狐假虎威的气焰变得越来越猖獗,乃至于越权甚至专权了。崔潭峻时任荆南监军、魏弘简任知枢密,都是皇帝的亲信,属于脚一跺地都颤的人物,所以,不排除有很多朝臣为了向上爬找门路巴结他们。正因为此,凡与宦官关系密切的人,往往被人视为同流合污,被人瞧不起。元稹当上宰相的时候,是长庆二年(822年),时年44岁,这样轻的年纪,而且没有任何背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无朋友为臣吹嘘,无亲戚为臣援庇”就当上宰相了,以他和这些宦官的关系,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升迁是借助宦官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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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有才华不假,但他“性锋锐,见事风生”,属于性子急、敢说敢干的那种人。宪宗登基后,最初立的太子并不是穆宗,而是长子李宁,但太子李宁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把学业、修身都扔到脑后边去了。元稹当时应制举考试考了个状元,被宪宗任命为左拾遗,刚刚就任谏官的元稹,就立马给宪宗上了一道奏疏(即那篇著名的《教本书》),借古讽今,言辞直切,就太子的教育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元稹“性锋锐,见事风生”的性格跃然纸上,给当时还没有立为太子的穆宗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宪宗在位的时候,元稹的最高职位是膳部员外郎。
穆宗上台后,立即提升元稹为祠部郎中、知制诰,不久,又任命元稹为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第二年“竟排群议”,顶着很大压力任命元稹为宰相,这仅仅因为元稹的才华、宦官们为元稹说了好话吗?我们看《旧唐书》卷一百六十六《元稹传》里记录的元稹编辑自己文稿的自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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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宗初,宰相更相用事,丞相段公一日独得对,因请亟用兵部郎中薛存庆、考功员外郎牛僧孺,予亦在请中,上然之。不十数日次用为给、舍,他忿恨者日夜构飞语,予惧罪,比上书自明。上怜之,三召与语。语及兵赋洎西北边事,因命经纪之。是后书奏及进见,皆言天下事,外间不知,多臆度。陛下益怜其不漏禁中语,召入禁林,且欲亟用为宰相。
显然,穆宗更看中的是元稹“性锋锐,见事风生”,敢说敢干的性情,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他需要这样的一个宰相。否则,元稹再才华横溢、再巴结宦官,想爬到这个位子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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