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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能发挥比纸上谈兵更大的作用。这样的机会居然还真被他等到了。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唐蒙为郎中将,强征数万巴蜀民夫修路凿通夜郎,三年还没有完工,加上他用战时军兴法诛杀一些少数民族土司,引发巴蜀骚乱。汉武帝想派人去“救火灭火”,司马相如就主动请缨,说那里是自己的老家,比较熟悉情况,便于对症下药。汉武帝就授权司马相如以郎中将身份(秩千石,相当于正司级)出使巴蜀。司马相如抵达巴蜀,临危不乱,写了一篇《喻巴蜀檄》来传达朝廷旨意,稳定民心,一面说唐蒙“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一面又说“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恩威并施,效果良好。
《喻巴蜀檄》全文如下: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辑安中国,然后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屈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请朝,稽首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之长,常效贡职,不敢怠堕,延颈举踵,喁喁然皆争归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斗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警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仇。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之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安佚,名声施于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
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也,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谕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悌以不教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檄是用于声讨的一种文体。《喻巴蜀檄》是斥责巴蜀吏民的“罪”“过”的。“文章为稳定人心,先用对外征讨的声威和虽被征招而无隐患来震动和安抚人心,为皇帝本意辩解,并分析唐蒙和地方官吏的责任;再树边民为榜样,以当官享乐传名来规范和开导百姓,并在对比中寻过责怪巴蜀吏民;最后说明作意,要求及时传达。总之,维护皇帝,斥责官吏,开导百姓,扬威以慑之,示安以慰之,示范以规之,示利以导之,寻过以责之。纵横辨说,思维产密;策略周祥,全盘平衡;运用权术,有利有节,入情入理,语言晓畅,说服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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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巴蜀檄》把通西南夷纳入汉武帝开边与反击匈奴的大格局中来论说其重大意义,告喻巴蜀之民加以理解,无需惊恐,“急国家之难,而乐尽臣之道”,在变局中迎接挑战也把握机遇。这篇《喻巴蜀檄》果然让巴蜀民众吃了宽心丸,事态很快平息。司马相如回京汇报工作,提出通使西夷比通使南夷更为有利:“邛、筰、冉、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时尝通为郡县,至汉兴而罢。今诚复通,为置郡县,愈于南夷。”这个建议正合汉武帝心意。司马相如把握住了建功立业的好时机,被汉武帝任命为中郎将,建节出使西夷。中郎将秩比二千石,相当于副部级,司马相如的官阶升了一格。建节,即持节,相当于后世的尚方宝剑。司马相如有了钦差大臣的派头。在一年之内,两度衣锦还乡,深得皇帝亲信,官越做越大。蜀郡太守亲自到城门外恭候,县令为先导,当地官民都热烈欢迎这位青云直上的老乡。司马相如也没辜负汉武帝的期望,兵不血刃地抚平西夷,拆除旧有的关隘,扩大蜀郡十多个县的疆域,把诸多蛮荒之地纳入大汉帝国的版图。此时的司马相如是汉武帝开疆拓土的鼓吹者、支持者,也是坚定的执行者,正处于自己政治生涯的高峰期。司马相如出使西南夷,将西南夷民族团结统一于大汉疆域,被称之为“安边功臣”,名垂青史。这也是他用行为、用实际行动,为大汉的宏图伟业献上的一篇“大赋”、大作品,添上的一段华彩。
除了《喻巴蜀檄》,司马相如还写了一篇《难蜀父老》: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云,湛恩汪濊,羣生沾濡,洋溢乎方外。于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駹,定莋存邛,略斯榆,举苞蒲,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耆老大夫搢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进曰:“盖闻天子之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于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莋、西僰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 使者曰:“乌谓此乎?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仆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
请为大夫粗陈其略:“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元,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昔者,洪水沸出,泛滥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岖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洪原,决江疏河,洒沈澹灾,东归之于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惟民哉?心烦于虑,而身亲其劳,躬傶骿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龊,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谹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淫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于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域,舟车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义,侵礼于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杀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奴虏,系絫号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