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个字演绎出的“战神”
如果要从官方口径推敲兰陵王的出身,那么唐人李百药所著、名列《二十四史》的《北齐书》的记载显然最为权威,但这篇仅654字的传记中,提及兰陵王战绩的只有开头一段:“突厥入晋阳,长恭(兰陵王名高长恭)尽力击之。芒山之败,长恭为中军,率五百骑再入周军,遂至金墉之下,被围甚急,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于是大捷。武士共歌谣之,为《兰陵王入阵曲》是也。”此外关于兰陵王用兵的记载,则是其爱兵如子、与将士同甘共苦的记载。如果就此封兰陵王为“战神”,未免太过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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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虽勇猛绝伦,智力超常,但由于不是嫡子正统,所以后世记载相对较少,但很多野史根据‘免胄示之面’一句,演绎出兰陵王因长相俊美、惟恐在战场上无法威慑敌军的说法,则颇有想当然的成分,虽然北齐皇族高家是鲜卑化的汉人,不乏各民族通婚,从而出现英俊混血儿的可能性,但史书对于兰陵王生母并无记载,以一句孤证推断并不严谨。”著有两晋南北朝历史专著《华丽血时代》、曾在央视百家讲坛节目开课的历史作家梅毅告诉记者。
而在梅毅眼中,支撑北齐王朝的战神轮不到兰陵王:“北齐真正的名将除去开国皇帝高欢,便是辅佐三代的开国功臣段韶和斛律光,两人传记的长度不仅在兰陵王的三倍以上,战例更是不胜枚举,而在北周方面,斛律光的评价也远比兰陵王来得高———前者被北齐末帝高纬诛杀后,北周皇帝宇文邕喜出望外:‘此人若在,朕岂能至邺!’甚至大赦境内庆贺。电视剧为美化主角,而把两位真正的名将排除在出场人物之外,事实上是有悖史实的。”
“兰陵王”在日本很“吃香”
南北朝名将多如繁星,但由于王朝更迭频繁、后世记载多语焉不详,白话文兴起后,有关这段历史的文学作品也屈指可数,反倒是在日本掀起了一股南北朝热,其中又以最近刚出版的日本作家田中芳树的《兰陵王》最为知名,那么这部出自异国的小说,是对兰陵王的真实解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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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的《兰陵王》,倒是和当下的穿越小说颇有几分神似,文笔浅白,对史实着墨不多,反倒把大把笔墨花在男女主人公的感情描写上,辅之以一些民间传说,离正史很远。”微博历史达人马伯庸说,除去司马辽太郎、陈舜臣等日本作家的历史考据还算严谨,多数日本历史作家的著作只能一笑而过:“譬如田中另一部描写南北朝历史的小说《奔流》,以南朝梁名将陈庆之为主人公,但其中居然将传说里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作为叙述人物,虽然后世考据梁山伯确有其人,但梁山伯生活的年代却是东晋而非梁朝,是不折不扣的‘穿越’,当然,《兰陵王》小说中有关高长恭与徐之范之女的感情故事不惜浓墨重彩,可以说电视剧里的杨雪舞,灵感就来源于此。”
南北朝的“战神”另有其人
兰陵王的美貌和善战都缺乏实证考量,那么南北朝的“帅哥”和“战神”是否另有其人?答案是肯定的。“大家都知道西施、貂蝉、昭君、贵妃合称四大美女的说法,但古代也有公认的‘四大美男’,分别是潘安、卫玠、兰陵王和宋玉,除去宋玉是战国人外,其他三位都生活在两晋南北朝,而潘安和卫玠的美貌,是见于正史记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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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毅介绍说,后世的小说中多有“貌似潘安”的说法,因为《晋书》中“掷果盈车”的成语就来自潘安,彼时潘安每次坐车外出游玩,少女如追星般地一群群慕名而来,有的献花,有的赠果,够不着的就往他车上投掷,游玩回家,车上都是水果鲜花;而卫玠的美貌更加夸张,《晋书》里用词有“明珠”,“玉润”等形容词,而他南逃至建业后,江东人久慕美名争相围观,人山人海中的卫玠不堪其扰,竟然因过度烦躁致病,一命呜呼,便有了“看杀卫玠”一说。“这两位放在当下,就是花样美男中的极品了。”
而论及善战,马伯庸则给出了一长串名字:“曾和兰陵王对阵的北周皇帝宇文邕公认统帅能力更胜前者,而北魏的拓跋珪、拓跋焘、杨大眼、北周的宇文护、独孤信、杨忠都明确史载‘善战’,而南朝名将更多,宋的刘裕、檀道济、南梁的韦睿、陈庆之、南陈的陈霸先、萧摩诃以及横跨多个朝代的侯景,都堪称当世名将。但论人气,恐怕仍非陈庆之莫属,此人曾将兵七千北伐,横行数千里,共攻取包括洛阳在内的三十二城,大战四十起,所向皆克。史载解放后毛泽东曾对《陈庆之传》一读再读,在传记内许多处又圈又点,划满着重线,并充满深情地批注:‘再读此传,千载之下,为之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