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受父母那套唯学习论的道理影响,比如,我爸有一帮兄弟,都是当年成绩很好、现在在我们市里混的不错的人。每年,他们会专门聚会聊孩子的学习。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我,潜意识里也觉得如果不去上学,人生就毁了,但另一方面,我又无法面对高压的学习环境,所以就变成了我既不接纳自己去上学,又不接纳自己不去上学。在两难的境地里,我只能不断地进行自我攻击。
我的情绪问题不断加重,我妈带我在潍坊的医院看心理医生,对方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专家,但一上来就说,“你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可以帮你孩子复学。”这让我觉得他是和我爸妈站在一边的。当时,我妈对我的要求还是复学,她在潍坊又给我找了个高中,但我又没能读完,后来,她又让我去北京上国际学校,最终入读澳洲的悉尼大学,但因为语言不通和没有被解决的情绪问题,我无法融入当地社会,大三那年,我再次退学回国。
《困在心绪里的儿子》剧照
我生病之后,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我妈。因为我们家的几个孩子都比较优秀,包括我曾经也算是优秀,所以我妈对她那套教育理念是很认可甚至骄傲的。所以,当我因为抑郁症不去上学之后,她一下子崩塌了。
庆幸的是,我妈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2015年刚退学那会儿,我妈每天晚上八九点钟出门,一直在街上走到凌晨两三点,一边走一边在网上查如何治疗抑郁症孩子,然后挨个打网页上的电话。2019年我从澳洲回来时,她已经自学了不少心理学知识,还加入各种心理社群,花钱去各个地方听专家讲课。或许是学习的结果,我发现我妈变得更愿意站在孩子的角度而非一个焦虑母亲的角度去共情我了。
我妈开始有意识地带领全家去营造一个好的家庭关系。我们以前的家庭关系之所以畸形,原因就在于我爸既不给我妈提供情感支持,也不接受情感反馈,所以我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途径去宣泄。在认识到问题后,妈妈开始尝试寻找向家庭外部宣泄负能量。有时候她会去找朋友喝茶;在我向她抱怨,她受不了时,也会找心理老师引导倾诉,或者在心理互助社群里和其余妈妈们互相安慰。她还开始往家里输送积极能量,这种良性方式感染了我和我爸,他变得越来越愿意参与家庭事务,我的情绪也开始向好发展。
与此同时,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事业。2019年,我刚从澳洲回来时,已经23岁,没有学历,如果再去念大学,等到27岁毕业,比别人晚了太多。想到这些,我就情绪低落。因为不愿意回家,我妈在外面帮我租了个房子,为了让我有个陪伴,她在路边花90块钱给我买了一只小猫。刚买回来时,猫咪很瘦小,身上还有一股味,但它特别粘我,整天躺在我胸膛上,我在胸口上放个碗,它在上面吃东西。小猫给了当时的我很多温暖。
《猫咪后院之家》剧照
有了第一只猫后,我又养了第二只、第三只,然后萌生了开一个猫舍的想法。我开始一个人跑上海、杭州、深圳、北京,了解各地的猫舍是怎么做的,我还在一家江苏的猫舍打了几个月工,学习如何给猫绝育、接生,如何给新生猫喂奶等等。2020年,我在潍坊的猫舍开张,一共300平,专卖布偶猫。
猫舍起步时,我妈陪我去装修城买家具,因为想省钱,每一块砖每一盏灯,都是我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接触了一些人,比如给别人扛东西的搬运工,白手起家的瓷砖店老板等等。我发现,原来只要你愿意付出,可以通过很多方式赚钱,并不只有学习这一条路。
养猫的过程也让我真正体会到对一个生命负责的感觉。比如,有些小猫因为刚生下来就进气少,基本上已经不行了,我就用嘴把它鼻子里的脏东西吸出来,挂上氧气机,24小时守着,每两小时去喂一次奶,直到把它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也有些小猫没有救活,去世了,我会找人给它们超度。
但最有成就感的事情,还是我发现我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了。好的时候,一年能赚个十几、二十万。第一次赚钱之后,我给爸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共买了两万块钱的礼物。去年行情不太好,只能做到不亏不赚,虽然这时我也有怀疑,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了,但我也慢慢理解了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探索自我的过程。
我现在还在做猫舍,未来,如果我的猫都能找到好的归宿,我也可能去尝试其他行业,反正我才26岁,也不算晚。
《猫侍》剧照
句句:“群友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