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抚掌大笑:“真仙人笔也!”
朱见深自己也善画。万历十九年的探花顾起元曾亲眼看到朱见深画的韩愈像,连连惊叹“真天人”。
这不是顾起元在拍马屁。朱见深确实能画,而且很出彩,一下笔就是仙人的级别。其中代表作就是今天的我们也能看到的——《一团和气》。借“虎溪三笑”的典故画出了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大胸怀。
立意至高,笔法精妙,让人不得不服。
四、专心做神棍
朱见深天生口吃,又有疝气,个头也不高,极其缺乏安全感,关键是御医和药石也治不好他的病,那怎么办?朱见深想到了改命。
浮屠相信来世,道家教人不死,种种描述令朱见深神往无比。从此,黄老之术、浮屠之徒,出入于其门。朱见深来者不拒,佛道双修。自己每天身体力行,坚持搞些神神道道的事儿;自己看好的高人,就封官;高人出了门,就大兴土木,广纳门徒。
修朝天宫时,京营总兵官张懋等人上疏,说陛下我们的兵都去修宫观了,手下快没人了,陛下您要居安思危啊。朱见深表示,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修朝天宫的事情不能耽误,立刻调遣锦衣卫官兵来修。对了,你没兵了我知道了,你可以从守城墙那边的部队调人嘛。
朱见深做神棍,也有吃瘪的时候。世外高人王士能,出生于1364年,到成化十九年,已经120岁了。朱见深虚心求教,王世能说,我长寿啊,总结下一共四个要点:“不茹荤,不娶妻,不识数,不争气耳”。
朱见深回头看看宫里的如花美眷们,觉得老神仙还是放在心里供着比较好。回头就临幸了给自己管私房钱的纪氏。后来,纪氏因此诞下了朱见深的儿子孝宗朱佑樘,此是后话。
老爸给了朱见深一个烂摊子,朱见深又君门千里,宅在后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按理说,大明朝得完。可是,后世修史的人却发现,朱见深喷不动。
《明史》称朱见深“仁、宣之治于斯复见” ,意思是朱见深让大明朝实现了明仁宗朱高炽明和宣宗朱瞻基治理下的那种政通人和、百业兴旺的情形。《国榷》也发来贺信称赞朱见深“当其时,朝多耆德,士敦践履,上恬下熙,风淳政简,称明治者”。《罪惟录》更是揭开真相,说朱见深不止是接盘了烂摊子,他在位的二十三年,是“无有酷于此二十三年”的自然灾害高发期,但即便是这样,朱见深仍然把国家治理成得“小康”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朱见深这个神棍,在丹炉旁,在卧榻侧,万贵妃给他揉着肚子,阿丑给他唱着曲,吴伟醉醺醺地一边哼哼一边给他画着画,各路方士跟他谈玄论道,玩着玩着……嘿,土木堡之后的烂摊子就变成了盛世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个原因是,只要于国家百姓有利,朱见深特别肯花钱。
史载朱见深“一闻四方水旱,蹙然不乐,亟下所司赈济,或辇内帑以给之,重惜人命,断死刑必累日乃下,稍有矜疑,辄从宽宥”。就拿数据来说吧,朱见深从从天顺八年到成化二十二年,就减免了灾区税粮一千九百多万石,平均每年近百万石。
就拿成化二十一年来说,举国受灾。朱见深免山东济南等府去年秋粮米三十七万石、南直隶风阳等府夏税二十万石;免四川成都等府税粮五十一万石;免山东济南等府夏税四十五万石;免河南开封等府夏税五十七万石;免山西平阳等府夏税四十万石。
百姓遭了灾,在朱见深看来,减免税粮还不够,他还要赈灾。成化二十一年正月,朱见深以帑金二十五万两赈山西、陕西、河南灾民;四月,拨江南漕粮四十万石赈陕西潼关一带灾民。
花钱,花到老百姓心定了,自然大家努力生产,国家也就兴旺了。
第二个原因是,朱见深虽然不爱上朝,但特别善于用人。其间的胸襟、眼界让人佩服。
朱见深上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于谦平反。要知道这于谦曾一再反对复立朱见深为太子。可是朱见深呢,不计前嫌。
而对于佞臣们呢?朱见深毫不手软。剑指贪腐谋逆之徒——王纶被斩,钱溥被贬,门达因他罪并发,“论斩系狱,没其资巨万”。
还有一件事,左庶子黎淳提出当年朱祁钰废朱见深太子的事情,朱见深说:“景泰年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不会在意,况且这些也不是臣下当说的。”成化十一年,朱见深恢复了郕王朱祁钰的帝号。这种气度,不是一般人有的。
还有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朱见深会用人。他虽然对内恩宠一批荒唐人士,但朝堂上任贤用能,眼睛贼亮。
面对叛乱啥的,朱见深大胆启用人才,他任命都督同知赵辅、韩雍征讨周边叛乱;任用朱永大破荆襄叛乱;启用商辂为兵部侍郎,再次进入内阁。
要知道商辂是朱见深叔叔朱祁钰做皇帝时身边的决策人物。但是朱见深丝毫没有介意,直接重用。
朱见是这么做的——我画画修道念经炼丹,但我不瞎指挥,选对人后,就放手让人做事去。
成化年间,百官振奋于下。能官不胜枚举。即便是被称为“万岁阁老”的万安和“泥塑尚书”的李裕、李敏、周洪谟、谢一夔,他们也不是因为贪赃枉法,而是因为对朱见深宠幸万贵妃和内批传奉官劝阻不力而已。
还可以来看这一个数据:成化一朝,言官及其他臣僚因提意见而挨板子、贬谪的不下百数,但却没有一位被打死或被处死。即便打板子,一般也就是二三十下,意思意思得了。
从这点来说,见深也是明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人。
正是因为如此,朱见深玩出了个大明中兴;也正因为如此,文人喷不动他的政绩,也就只能换个角度喷喷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