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三国》的朋友们聊起这段光辉历史,对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家谋臣良将基本上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但是曹操阵营早期第一谋臣是谁?不是知名度极高的荀彧,也不是程昱和许攸,而是一个基本上没有人知道的人物。这个陌生人物叫枣祗。
枣祗,生卒年月不详,东汉颍川人,刘备早期谋士徐庶是老乡。汉末董卓之乱以后,袁绍、袁术、曹操等关东势力纷纷组织力量,以武力与董卓相抗衡。枣祗就是第一批追随曹操的人物,他的资格比后来曹操阵营的主要谋臣荀彧,许攸还要老,比郭嘉等人更高了不知几何。
曹操占领兖州后,自领兖州牧,就任命枣祗为东阿令,他是曹操掌握的几个县份的实权派,少数几个县级首脑之一,其他几位同僚是东郡太守夏侯惇、寿张令程昱等。曹操迎献帝迁都许昌后,更是任命枣祗为羽林监,宿卫宫中。也就是做皇宫卫队长,其实就是作为心腹监视皇帝、后来陆续出任屯田都尉——负责后勤供应、陈留太守——看守曹操起家之地等职。其担任职务大都属于亲密心腹所能充任的。不幸的是,枣祗很早就去世了,在曹操阵营活动也就不足十年,而且是曹氏集团草创阶段,他的才华还没有完全绽放就凋谢了,所以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史书记载有限,但是他的贡献却并不因为他的早逝而逊色。
曹操明白,要成霸业,有两个基本条件,足食,足兵。曹操兵力勉强够数,在乱世起码自保没问题,但是军粮问题却是心腹大患,而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几乎所有的军阀都面临这个问题。袁绍的军队在河北靠采摘桑椹充饥;袁术的军队在江淮靠捞水草、摸蚌蛤维持,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景。有的军队因没有粮食而散了伙。汉献帝从郭汜李傕势力逃脱后,一路漂泊,地方官竟然没有好点的食物奉献皇帝,汉献帝回归洛阳旧都,连百官俸禄都无力发放,需要百官亲自出去砍柴、觅食,到处都能看见饿死的当朝大员们。在这种局势下,无论你《隆中决策》也罢,或者什么别的盖世奇谋,没有饭吃一切都是空谈。说到这里,枣祗的地位应该很明了了。
部队和后勤是称王称霸的两个轮子,缺一不可。程昱、郭嘉他们负责战场上的运筹帷幄,许褚、典韦、夏侯惇之流负责斩将夺旗,冲锋陷阵,而枣祗则一人独力承当起后勤供应,说白了,就是曹魏集团的军需部长和后勤部长。想想这个局面是不是很熟悉?“汉初三杰”的萧何在楚汉相争时,蜀汉的诸葛亮的西川争夺战中,都是这个角色,“保障后勤,足食足兵”!!能够比肩与萧何、诸葛亮这些大贤,枣祗的贡献不用多说了吧。换言之,荀彧、荀攸、郭嘉他们的雄才大略能够实现,夏侯惇、典韦之流能够百战百胜,全有赖于枣祗源源不断的后勤供应,他们的丰功伟绩其实是踩在枣祗的肩膀上建立的,假如真的要评比功劳,这些人的功劳恐怕一半要分给枣祗吧。
秦汉以来,中国是小农经济,国家把土地分给农民,把农民编入户口册,叫做“编户齐民”。按照土地首地租,按照人头收人头税,还要定期征派劳役。但是东汉以后兼并盛行,小农破产,大多投奔豪强庄园,于是一个大豪强占地千万亩,隐匿大量人口。因为豪强有特权,可以交税优惠,所以国家大量财源实际上是被豪强实力截留了。而汉末的战争又使得人口流散,土地荒芜,如何使土地和人口结合起来,而且被国家控制,是个麻烦问题。枣祗的办法是实行屯田制,国家组织“建设兵团”进行生产,收获六四分成。由于国家直接干预,豪强实力无法插手,而土地与人口也直接归国家掌握。这一谋略很快生效,迅速为曹操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粮食问题。屯田制的实施,使长期遭受战争破坏的北方农业生产,在短期内得以恢复并稳定了下来。失去土地的农民又重新回到土地上来,许多荒芜的农田也被开垦,政府也积存了大量的粮食。
虽然枣祗没有荀攸、郭嘉那样决胜千里之外的军事才能,也比不上夏侯惇。典韦之类的勇猛善战,甚至战功,在他短暂的政治生涯中,并没有太多的拿的出手的政绩,也因此被人忽视,但是他的战略眼光不下于当时的任何一位大能,或者还要高出一筹。他所首倡的"屯田制",在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发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屯田在中国历史上久已有之,汉代屯戍西域就有屯田制存在,但是当时都是小规模,而且大都在边疆,效果也不太好。真正大规模上升成为一种国家战略制度,还是在曹魏以后。屯田不仅在曹魏大规模流行,敌对势力比如蜀汉也吸收此类经验,诸葛亮曾在渭水屯田对抗司马,姜维也曾在沓中屯田自给军食。后代最为著名的就是隋唐的均田制和府兵制,明代的卫所制,还有今天的建设兵团制度。唐代的府兵制造就了大唐的赫赫武功,明初的卫所制也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抵御贡献之巨,今天的新疆建设军团就更不必说。这些制度都在特定时期起到开发经济,富国强兵的作用,生命力经久不息。放眼历史,自秦汉以来,两千余年延续不断的主要制度,除了秦代的郡县制,(元代的行省属于变异,也归入此类),隋唐的科举制,另外恐怕就是枣祗的屯田制了吧。从这个角度来说,枣祗成为三国第一人也不为过。毕竟曹操阵营的郭嘉、荀彧之流,蜀汉政权的卧龙凤雏,所提出的谋略都只能谋利一时一世,但是枣祗却能以一人之力,开创一种制度,造福千年,就冲这点,其余文臣武将也远远不及吧。
陈普:"千里无烟已十年,一朝许洛翠秧田。乾坤渠肯容曹操,聊为苍生解倒悬。"
蔡东藩:“峻与祗戮力劝耕,才阅数年,得积谷数百万斛,且令州郡各置田官,所在丰饶。操因此得用兵四方,不劳输运,卒能战胜攻取,兼并群雄;曹氏功臣,祗峻当居首列!比诸两荀一郭(荀攸、荀彧和郭嘉,曹营三大谋士),殊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