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几度中秋

2020-09-25 20:31:06 作者: 《红楼梦》里

原创 文/食指莲心

中秋节之渊源可追溯到远古人们对月亮的崇拜。在《周礼》中载有:“中春,昼击士,鼓吹幽雅,以送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至唐宋又明清,中秋赏月之风盛行,文人墨客在诗词文赋中,歌咏描绘更多。如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宋代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等名篇,都是吟咏中秋月圆的佳作。

《红楼梦》全书中着重描写的中秋节是在第1回和第75回至76回,而略作交待一笔带过的中秋节则是在第11回中:“上月中秋还跟着老太太、太太们顽了半夜,回家来好好的。到了二十后,一日比一日觉懒,也懒待吃东西,这将近有半个多月了”。仅以此描述秦可卿之病因初起而已。

在第1回里穿插描写了一个普通人家是如何过中秋节的;而在第75回至76回,作者则大施笔墨描写出贵族贾府过中秋节的习俗和情景。

在开篇第1回中写有:“一日到了中秋佳节,士隐家宴已毕,又另具一席于书房,自己步月至庙中来邀雨村”。“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

如此情景足以显示普通人家欢度中秋佳节的热闹欢庆之气氛,甄士隐特意在家中专备一席,亲自登临小庙诚邀落魄文人贾雨村一起共度中秋。

值此佳节,贾雨村禁不住对月抒怀吟诗,先作五言一律:“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闲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抒发自己内心对于近日产生爱情之忧思,借月亮之“蟾光”隐喻自己所思慕的甄家丫环娇杏,委婉表述自己实在有情而不知佳人是否有意的思念之情。

他自惭形秽而愁眉苦脸,想入非非恨不得马上金榜题名并高官厚禄,即可博得一个女子的欢心仰慕,以满足自己的所有欲望。曹雪芹在开篇中活脱脱描画出此刻这个穷酸儒生的歪念心态。

甄贾两人对月豪饮后,雨村已是醉意七八分,大发诗兴,又作五言一绝:“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表露出自己怀才不遇,抱负未展之苦闷心情;暗喻自己有朝一日终能功成名就,声威显赫,高踞于万人之上。短诗中见其激荡心迹狂态飞扬则是显露无遗。

由此可见古时文人墨客惯常以一轮明月为偶像,寄托自己心底各种不同的隐秘情思,亦表现出月亮不仅宁静深远,而且非常神秘和美好。

可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甄士隐一生坎坷,祸事接连殃及,先是宝贝女儿英莲走失,后又遭受整条街巷大火牵连,房屋全毁难以安身,贫病交加渐露下世光景,最终甄士隐看破红尘,走出梦境而坚定出世,随疯道人飘然而去。

而贾雨村则热衷于功名富贵,追求风月,自命不凡,深感惟丫环娇杏为知己,且独具慧眼识他为英雄;又幸得甄士隐慷慨资助,科举及第,贾府家亦助他升迁做官,可谓顺风顺水。

但贾雨村却是忘恩负义,徇私枉法,为非作歹之小人,一生在梦中翻滚未醒不悟,俗缘永不了而积极地入世,以至最终仍然“就在这急流津觉迷渡口草庵中睡着了”。

第75回至76回,曹雪芹不惜大量笔墨,以整两回的篇幅细致描写了贵族贾府怎么安排度中秋,因“说咱们是孝家,明儿十五过不得节,今儿晚上倒好,可以大家应个景儿,吃些瓜饼酒”。居丧家孝期间,则将过中秋节安排在八月十四。

整个度中秋过程则反映了贾府这个功名奕世之家,过中秋节是月圆而人未团圆,鬼怒而人亦哀怨的凄凉景况,预示这富贵风流已历百年的豪门运数将尽。

从抄检大观园始,贾府则一蹶不振大伤元气,余波仍在无尽荡漾。邢夫人与王夫人之间的矛盾已极为明朗化,贾母却蒙于鼓里。但江南甄府抄家治罪的消息让她得悉,“看邸报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贾母心头被这片乌云所笼罩,当然也罩住了整个贾府。

可是以贾珍为首之不肖子孙们在家孝期间,不顾一切聚众赌博,“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公然斗叶投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

祠堂中怪异的叹息声却隐隐在警告这些不肖子孙。“那天将有三更时分,贾珍酒已八分。大家正添衣饮茶,换盏更酌之际,忽听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之声。……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

话说确也奇怪,一声莫名的轻轻长叹,竟然令“众人都觉毛发倒竖,贾珍酒已醒一半,只比别人撑持得住,心下也十分疑畏,便大没兴头起来。勉强又坐了一会子,就归房安歇去了”。

一群不肖子孙聚赌取乐,热闹非凡,何至于大惊失色呢?这充分表明以贾珍为首的这伙人内心十分空虚和紧张,个个都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是胡作非为,终将逃不脱应有惩罚。所以,轻轻一声怪怪地叹息就吓得他们失魂落魄。

次日(八月十五),他们还特地去查看现场,尽管“并无怪异之迹”,但贾珍的心病已经诱发,忌讳的不敢再“提起”此怪事,一伙人从此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矣。

贾母作为在世老祖宗,度此中秋佳节,总想整点高兴事调节一下已不容欢乐的气氛,可惜触景生情,不免感叹今不如昔。两个儿子所讲的笑话一个不如一个,长子甚至泄私愤将矛头第一次指向贾母,似乎在挑战她的权威地位,贾母只能忍受,愈加令她十分扫兴。以此亦表明,位高权重之贾母已开始动摇衰落,同样贾府也随着贾母的衰弱而逐渐走向衰亡。

总之,以往的欢乐已不复存在,不祥之影却日趋浓重,曾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贾府渐渐步入天灾人祸的不妙境地,且无力回天。

过此中秋节,贾母作为贾府家族首领,其责任心远超两个儿子无疑,虽已感到家族在渐渐衰弱,但心有不甘,仍强打精神带领大家度佳节赏月亮,却没想到长子贾赦会有“造反”念头,强说影射“母亲偏心”,贾母呛此一口恶气闷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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