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丞晴,24岁,天津市北辰区人,目前在天津体育学院特殊教育专业就读。从出生那一刻患有脑性瘫痪综合症,这是一种几乎不可治愈的中枢系统的病。它会影响我的语言能力、手脚运动,在高中的时候我又失去了听力。我的残疾证上标注了三项:肢体残疾、听力残疾和言语残疾。目前受肢体障碍和听力障碍影响较大。
从小,我不愿被当作特殊儿童对待,尽管很多人很多老师认为,对我最重要的是康复,不是学习。可我还是在普通小学、中学顺利地完成了学业,并如愿通过高考学到了理想的专业。我交到不少朋友,其中有健康人,也有身障人士。我认为,这得益于我与所有孩子一样的学习成长。
生活中有很多障碍,于是,基于想要发声和解决问题,我创建了少数派志愿者团队。我们开始试图让散落各地的残障人士联结在一起,让更多人走出家门。
记得我成年后第一次独自去北京,和朋友约好去国家博物馆,路上因为没有无障碍指引,我和朋友从博物馆后面探索了很久,最后发现无障碍通道和一般的安检通道在两个方向,我和非残障朋友需要分开走,平时朋友独自走需要20分钟的路,一个半小时我们才通过。
如果你问我,会不会经常疲倦或者心累,以至于想放弃?
我的回答是,大多数的时候是没有的,因为我感觉很像是在打通关游戏。游戏的要素是未知、探险、任务、刺激、有意义。这些要素在投身残障事业的时候都有体现。
时而的难过并不是因为我和别人不同,而是因为很多设施好像不是为所有人设计的,规则也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人为地制造障碍。当我遇到障碍,发现设计者、规划者没有考虑多种群体的需求,这时候心里会有被忽略的感觉,所以会比较难过和失望。
沈丞晴在香港乘坐无障碍出租车。
生活中,我会付出自己的那一份努力,但事实上,很多问题的解决不只是依靠个人的努力,还有一些是老师的努力、同学的努力、朋友的努力,甚至是国家的努力。
如果把时间倒回在五年前,那个时候高考有关合理便利的条款没有出台,我是没有办法获得高考调整考场、坐轮椅入考场、延长考试时间等合理便利的。如果没有便利,需要爬楼才能入考场以及书写困难的我,就可能考不上大学了,也不能获取高等教育机会。现在,我已经是一名特殊教育专业的三年级学生。
我为什么成为了天津体育学院的学生?
曾经为了培养残奥会的运动员,这座校园内里的无障碍设施是最完备的,宿舍、教室、食堂、康复中心……图书馆,便于所有人学习生活(当然还有欠缺——电梯出口的标示过高,没有考虑到依靠轮椅出行的人);这里的同学和教职员工较早地懂得如何正确地对待身边的身障人士(不歧视也不特殊照顾,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同学)。我离开家,在这里独立学习生活是最方便的。
我的老师戚克敏有心理学、教育学的学术背景,又是特殊教育基本理论博士,让我能够学到我想学的东西。我们的校长吉承恕觉得,既然体育学院有教育辅导身障运动员的经验和基础,应该将此优势扩展到特殊教育事业中。让身障儿童和青年能够得到平等受教育机会,得到适应社会融入社会的心态和能力。
感谢他能够将培养身障运动员的优势扩展到培养特殊教育师资中,给了我各种机会。很多人称校长为“大吉(急)”,其实他很“慢”,学校里不止我一个身障学生,他总会留给我们很多时间听我们的想法和建议。教育、帮助残障人士的专业工作人员紧缺,越来越多的师兄师姐毕业后进入了这个领域。
记者(左上)与沈丞晴(左下)右侧为天津体育学院在读的听障硕士研究生王栩
我在学习特殊教育这个专业后越来越明确,我要帮助所有人生活得更好。
举一个例子,大家在机场可以看到,很多无障碍厕所开设婴儿标志,本来是为了残障朋友设置的无障碍厕所,里面也可以为小婴儿换尿布,解决了母婴障碍;现在城市中新建的厕所很多也具备这个功能,相信这样下去,慢慢的更多人的需求都能够得到满足。
在这里分享我的故事,是想让大家知道,我的生活很普通,我需要的也是大家需要的,我希望以后能够更普通些也更便利些。
目前,因为了解和关注过少,我们生活的环境还有很多障碍需要去消除,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做。
(光明日报全媒体记者刘茜 陈建强)
他们需要被平常对待
刘茜采访特殊教育学校源于一次偶然机会参加了天津市举办的针对特殊教育老师心理状况的疏导和培训。我发现,从事特殊教育的男老师不在少数,还有很多年轻时髦的大男孩,拿着乐器,弹着、唱着,这是几个刚刚从音乐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到特殊学校中当老师,给自闭症、孤独症的孩子进行音乐治疗。有更多阳光的男老师在一起谈笑着。要知道,在普通幼儿园、中小学里,留住男老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天津的特殊教育应该不错,起码师资保障不错。走进天津市北辰区特殊需求服务指导中心,才知道这里采取融合教育的方式。简单地说,就是把经过治疗康复的特殊学生(主要是自闭症和孤独症)放在普通幼儿园和中小学里学习,然后由巡回指导教师陪着这些孩子一起到普通幼儿园和学校中,让他融入环境,同时也对普通教师进行相应的培训。与想象中不同,这些孩子与普通学生接触融洽,被当作一个正常孩子,这让特殊学生得到了极好的治疗。在特殊需求服务指导中心的老师,有两位来自天津体育学院,这让记者感到惊讶,他们基本上已经从事这个行业十年左右。问及感受,很多人对特殊教育行业不了解,但从事了这个行业的人都很热爱它。第二天记者在天津体育学院见到了大学生沈丞晴和另一名存在听障的硕士研究生。融合教育的采访还在进行着,感动于沈丞晴的勇敢和坚持,同时感动于这些坚持不懈努力在特教岗位的工作者和乐于探索的年轻人,记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