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协议上的内容后,她有点不安,反复对徐老师说,“就是希望她安全。不要利用她们做其他的。”
徐召伟苦笑一下,对这种误解和不理解,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家长开始不支持,现在看到孩子们有了出路,又担心我们会利用孩子。”
但训练结束,他对孩子们很温和,“和孩子们相处,感情是慢慢建立起来的,与他们相处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在云南贵州待了十几年,徐召伟的普通话里已经有了当地的音调。
有时累了,他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面对四周的大山,偶尔会情绪失控,“我并不总是他们看到的那样坚强。不是他们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们。我希望他们快乐。”
瘦校长和胖老师
王光文,很瘦;徐召伟,很胖。这一胖一瘦成了元宝村的“宝”。
2013年,镇里要将王光文调到山下的一所小学,没想到家长们找到镇政府,要求不调走王校长。有的家长直接到学校,请求王光文留下。王光文留下了,他说不能伤了大家的心。
孩子们也最怕听到徐老师要走的消息。徐召伟的父母有一次从新疆来看儿子,他送父母出校门的时候,孩子们以为徐老师要被两位老人带走,追出来哭着喊:“徐老师不要走!”
是那次,他终于说出心里话:“爸妈,我帮助过很多人,有的上了大学,有了很好的未来。我没混日子,你们别怪我。我唯一对不起你们的,就是没有给过你们1分钱。”还有想说的,他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也是那次,无数次恳求徐召伟回家的妈妈落泪了:“以后不干涉他了,把娃娃们教好有出息就行。”
2018年,王光文开始鼓动徐召伟申请一些教育奖,可是徐召伟根本就不上心。那段时间王光文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催徐老师提交申请,“一是徐老师做得够格;二是我知道徐老师把自己的补贴都用到孩子们身上了,欠了很多钱,如果得奖还能缓解一下。”
徐召伟获奖了。也不出王光文所料,奖金这两年几乎又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
徐召伟用“朝不保夕的生活”概括过去的几年,一度的梦想是“至少回家不用担心路费”。现在有了富力俱乐部的支持,这一目标近在眼前,他又有了新的苦恼——缺人:“想找个助手,一起做这个事,自己精力有限。现在孩子们需要更专业的指导。”
当初来贵州时,他没想到能待十几年;来元宝小学时,也只答应待一个学期,结果7年过去了。7年中,徐召伟只回过一次家。
“志愿者补贴太少,没路费;后来有了球队,还要让孩子们抓紧训练。”他说自己也是不愿折腾,在一个地方待着,闲暇时间读读诗,看看球赛,就待下去了。
1980年出生的徐召伟至今还是单身,“错过了就错过了,不去想。也不想谈这个事,没意义。”面对马上跨进的40岁,他不再坚持“不想明天”,“要对自己的未来有个打算了,还有债要还。”
其实7年里,他不是没有离开过。2014年,有一个到广东工作的机会,他离开了学校。在那段时间,一个刚到县城上中学的男孩,和校外一些人混在一起,打群架捅伤了人被判刑。
“心里很难受,如果我还在元宝,平时陪他聊聊天,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现在这个孩子在县城卖手机,徐老师去县城买菜办事,有时会到他那坐坐聊聊天。
在广东的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关注的都是贵州的消息,看贵州的直播,和贵州的博主聊天,“还是放心不下孩子们啊。”
他给王光文打了个电话,说想回学校。
“我说你愿意回来就回来,这就是你的家。”王光文说自己不会客套,知道徐老师是为了孩子们,“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没直接问过他。算是一种默契吧。”
不到1.7米的个子,200斤的体重,跟着孩子们跑步,徐召伟常常很快就落在最后。训练时,他时不时会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有人劝他去检查一下身体,他会悠悠地说,正式老师才有体检,志愿者没这个待遇。
训练的时候,徐召伟很凶,会大声喊叫。在练习点球的时候,他训一名动作总不到位的队员:“说了多少次助跑还有起脚时,眼睛要看球门,不要看球!你的眼睛看哪儿了!”女孩眼睛里眨起了泪花,他又训:“哭什么,一边站着看别人怎么踢,自己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