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顺和笑着说:“爹,就凭你在日本人跟前的本事,估量那小子也不敢跟咱们爷们犯浑。”
于顺和父子嘴上说着不怕于金良,可是自知理亏,不敢在明面上招惹于金良。
于金良回村之后,一直和游击队活跃在城北的田间地头,无论是宣传抗日还是抗捐抗税,到处都是于金良的身影。游击队还不时到城里探听鬼子的动静,几次鬼子部署的“清乡”“扫荡”消息都被于金良及时得知,让鬼子扑了空。
敌人恨于金良,于顺和更恨于金良:“当初就该饿死他,现在留下个白眼狼。”
“顺和,城里的宪兵答应我了,只要你带着日本人把于金良抓住,到时候让你去城里当个警察,按月发关饷。”
7月里,天气热得像下了火。游击队的工作异常多,宋毅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于金良了。最近手里有点东西着急交给他,宋毅便叫儿子去找于金良,让他今晚上无论如何来家一趟。
孩子领着于金良来到宋毅家。宋毅把一个黑布包交给于金良:“金良,这是这半年咱们村新入党的党员资料,你务必尽快送到区里,这东西总放在家里不安全。”
于金良接过黑布包,点点头:“宋大哥,你放心吧。”
二人刚说了没几句话,宋毅的儿子便从屋外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爸爸,鬼子来了!”
宋毅连忙将儿子藏在水缸里,自己带着于金良藏到后面的柴火堆里:“金良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出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破门声,让宋毅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于金良在柴火堆里,听见前院宋毅愤怒的斥骂,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听见鬼子穷凶极恶的逼问,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手将黑布包丢进灶塘,点着火,堵上了灶火门,一手抄起地上的斧头,径直向前面走去。
宋毅和孩子已经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了。站在一边的于顺和看着于金良,向身边的鬼子说:“长官,就是他!”
当于金良的斧头劈断敌人锁骨的时候,于金良的身上也被鬼子扎进了刺刀。敌人将他捆绑起来吊在树上,他们不想让于金良立刻就死,还想从他的口中得出更多的信息。
“游击队在哪里?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于金良看着鬼子的刺刀大笑着。敌人的刺刀刺入他的胸膛……他那双始终没有闭合的双眼,一直死死地盯着敌人和于顺和。村里的人都看到了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是怎么被敌人活活剖开了胸膛,听着那气壮山河的怒吼把行刑的鬼子也吓得双手颤抖。
西辛庄前的那棵大槐树,之后几年都没有在五月绽放诱人的槐花,像心碎到枯萎一样守护着于金良的英灵。
今天,当于顺和坐在罗林书记面前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于金良那双眼睛似乎又在喷射着怒火。他蜷曲着身体,哭着求新政府能够宽恕他的罪行。他想活命,哪怕是像一条狗一样地活着。
三天后,妫河大桥南岸的空地上,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群众,随着两声枪响,结束了于顺和父子两个无耻的生命,同时这两声枪响也在告慰着牺牲先烈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