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日记 | 树才:去看海口荣堂村

2021-05-10 23:36:49 作者: 海南日记 |

树才

去看荣堂村

5月8日 晴,大太阳

今天去看了荣堂村。

我不太喜欢用“参观”这个词,所以选择了“去看”,这样亲切,就像去看一个亲戚,或者一个朋友。

我对“村”这个字也有感情。我从小就是在浙江奉化的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大学里我学法语,毕业后,我在外经贸部工作,经常有机会出国,甚至到过非洲。但不管我走得多远,我总感觉,我的世界仍然是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村子。世界再大,对我来说,大不过我的村子。

所以,去看荣堂村,对我,确实有点像去看一个亲戚。只不过,我的村子叫小陈村。

九点半,我们出发。今天虽是周六,却是上班日。五一假期刚过,今天需要上班,加上昨天“首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开幕,城里还是有点堵。出了城,就顺畅了。车轮飞奔,仿佛表达着一份得意。我坐车上,盯着天看,太阳还没有出来,仿佛太阳想好了,要先在哪儿歇一歇,然后才开始一日的巡天路。

不远,离海口市区也就半小时车程吧,我们就到了荣堂村。村干部出来迎接,同我们握手。他皮肤黝黑,上身套一件白色圆领短袖T恤,下身穿一条西装短裤,显得内向,但精干,总之是蛮帅气的。他开口说话,我还真听不太懂,但我一路都认真地听,比我听得更认真的,是周大新老师,他时不时还提出一个问题。

往右一拐,进了一条街道。远远一看,街中央正被挖开,活生生地刨出一条深沟,仿佛街是一条拉链,现在被蛮力拉开了。走近,看见几个工人戴着头盔,正站在沟里奋力施工。柴油发电机哒哒哒,工人手中的电钻也哒哒哒,灰尘一阵阵扬起,仿佛催着我们快走快走。

路过一条田埂,旁边垒着矮石墙,我一看,嘿这不都是火山石吗!火山石,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荣堂村的火山石,青灰色的,块儿大小不等,每一块火山石身上都布满了细微的小孔,像当年火山的熔浆留下的呼吸痕迹。怪不得,进村前,我从车上瞥见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火红的三个大字:“火山口”。原来,这荣堂村就座落在火山口附近。

村干部告诉我,荣堂村很古老,有八百年历史了。他说全村只有两个姓,钟姓和王姓,他就姓钟。很快,他就带我们站在了一个石棺面前。敢情,他领我们先来拜谒钟氏始祖了。石棺也是火山石做的,上面盖着石板,倒也干干净净。据他介绍,钟氏始祖是南宋时期从福建到海南做官的钟明显。这也是荣堂村有八百年历史的可考依据。墓地位于村子西侧,占地逾一千平方米,是夫妻合葬墓。墓正对着马鞍岭,风水很好。很巧,我家村外也有一座山,叫马鞍山。少年时,我爬上去过好几次。

拜谒过始祖,村干部带我们去看古村。半路上,遇见一个村民,岁数比他大,笑着向我们走来。介绍的方式挺正式的:“他是村里一个老干部,对古村比我更了解。”好了,现在他们俩一起给我们做导游。

荣堂村给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古村部分。

进古村前,我们路过挺气派的宗祠,便进去逗留了一会儿。村干部说宗祠是村民们自己凑钱兴建的!我的村子也有宗祠。这是一个公共空间,婚丧嫁娶,这些大事都需要这么一个空间。兴建时,村民当然得人人出力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乡村的精神之根,其实就扎在宗祠里。宗祠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是几百岁的枇杷树。几粒青色枇杷,滚落在地上。我俯身拾了一粒。又见地上躺着几片好看的大叶子,红黄色的,我顺手也捡了一片。

穿过太古仙门,就算进入古村了。这太古仙门,值得一记。它建于清朝光绪三十年,火山石砌筑,有一百多年历史了。传说,那时村民建了该门,请来一位文人题名,就有了原先的“大古仙门”,但后来村民又请来一名学者,学者觉得“大古”不好,便在“大”字下加了一点,这才变为现在的“太古仙门”。

荣堂古村和新村之间,就隔着这一道“太古仙门”(又叫“风雨门”)。无法想象,八百年间,这座古村经历了怎样的历史风雨!

古村部分之所以令我震惊,是因为它几乎整个儿被舍弃了。我不想用“抛弃”这个词。谁舍得撇下自己的家园呢?肯定是不得已的。村主任说,目前只剩下两个老人,坚持要生活在古村里。他们不肯搬走。

古村的人家,一户一户陆续搬走,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的。改革开放,一方面给古村带来新的希望,另一方面也让居民不愿继续住在逼仄的火山石房子里。人们向往更便捷的交通、更舒适的住房啊!好在,新村和古村,几乎挨着。不可否认,古村变成了一座“空心村”。

我的家乡小陈村很大,有近千户人家,为了便于管理,不得已分割成三个村。虽说没有整体迁移,但年轻一代逐渐舍弃村中心的老房子,宁愿到公路两侧的宅基地上建新房子。几十年下来,原先村中心的老房子,因为没人住,慢慢就塌陷了。虽然村子的外围扩大了,但村中心给我的感觉却是“空的”。每次回家,我总要去看一眼老房子。看到它们如此衰败,我的心里生起一份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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