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是西汉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公元前140—公元前87年),作为一代英主,他一方面建立了辉煌的功业,一方面也给当时的社会带来深重的灾难,使国家和百姓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正如司马光所正确评论的:“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神怪,巡游无度,使百姓疲敝,起为盗贼。”认为他与秦始皇相差无几。特别是,由于汉武帝有着惊人的享受欲望,他的奢侈无度创造了西汉历史的最高水平,上行下效,就使文、景以来的奢靡之风以更加强劲之势吹向社会的每个角落。在此风气的浸润下,武帝一朝官吏的贪污腐败自然变本加厉,令前辈们无法望其项背。
武帝时期官场的腐败表现在许多方面,贪官们把其触角伸向任何能够伸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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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侵吞土地。因为土地是古代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是财富的象征。以武帝为首的封建国家将土地视为私产,随意征用。为扩修上林苑,他不惜挖掘百姓的坟墓,拆毁人家的房舍。大小贵族官吏,利用手中的特权,以强取、贱买等手段,千方百计侵吞百姓的土地,强占国家的土地,也抢夺失势贵族官僚的土地。如丞相田蚡就有大量来历不明的肥沃土地。
为了扩大宅地,他甚至打算侵占官府考工的地盘,连汉武帝也看不过去,痛斥他“何不遂取武库?”外戚窦婴失势后,田蚡看中他城南数顷良田,就提出以解救他犯罪的儿子为条件得到那片土地,窦婴十分气愤地说,将军虽尊贵,难道就能以势夺田吗?其实,窦婴和灌夫也是掠取土地田宅的老手。灌夫“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
贵族、官僚在侵吞无权无势百姓田宅的同时,还利用管理国有土地的机会,上下其手,内外勾结,代公为私,索贿受贿。如李蔡任丞相时,就借一次朝廷赐予百官墓田的机会,贪污土地出卖谋利,得钱四十万,事发后自杀。官府在把大量国有土地以“假民公田”的形式出租时,先以极低的租额租给豪强权势之家,要他们再以较高的租额转租给无地少地的贫苦农民,从中获取差额地租。
典型的例子是酷吏宁成,他曾任中尉,被免职以后,即通过关系租到官田千余顷,转租给数千家贫民,几年以后,当宁成遇赦的时候,已经“致产数千金”,成为“威重于郡守”的一方富豪了。类似宁成的情况,恐怕各地都有,其实质既是盘剥小民,又是侵吞国家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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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官场行贿受贿之风愈演愈烈。如太尉田蚡一时权倾朝野,贿赂络绎而至,他照收不误。韩安国因对匈奴战争的失误而免官后,以五百金贿赂田蚡,结果被重新起用,先任北地都尉,后任大司农,成为中二千石的高官。大行王恢因与匈奴对战马邑失利,汉武帝准备严惩。他于是以千金向田蚡行贿,希冀通过他向武帝说情,以免死罪。因为田蚡对音乐、狗马、田宅特别钟爱,行贿者于是投其所好,一时间献到他府上的“金玉狗马玩好不可胜数”。投桃报李,田蚡也卖力为行贿者谋取官位和其他好处,不少人经他之手得到高官,有的一夜之间升到二千石。后来汉武帝也发现此人胆大妄为,越权任用许多人做官,当面愤怒地质问他:你任命官吏有完没完,我也想任命几个官吏。然而,受贿犹如吸食毒品,很难自行收敛。
田蚡不惜触犯“阿附藩王法”,同觊觎皇位的淮南王刘安相勾结,接受他的大笔贿赂。所幸他死在淮南王案发之前,否则,按武帝的说法,他得到的将是“族灭”的下场。主父偃早年落魄,后以工于心计和能言善辩而得大官。他仿佛要使早年的窘况得以补偿,随即明目张胆地索贿受贿。不少官吏怕那张利口给自己带来灾难,只好以行贿买平安,“赂遗累千金”,很快暴富起来。有人对主父偃的恶劣行径加以劝阻,希望他考虑后果时,他竟毫无羞愧地辩解说:“我结发游学四十多年,一直未能入仕途,结果是父母不认我这个儿子,兄弟将我拒之门外,宾客也舍我而去,我在困厄中太久了。况且,大丈夫活在世上不应碌碌无为,不能以五鼎食,宁可以五鼎烹。我自感日暮途远,所以故意倒行逆施。”完全是一副赌徒的心态。他最终因收受诸侯贿赂和致齐王自杀而遭诛。
田蚡与主父偃只是贪官中的两个典型,当时的大小官吏几乎人人受赂,个个贪赃,必要时也出手大方地行贿。即使功勋盖世的大将军卫青也不能免俗,拿出五百金为汉武帝宠爱的王夫人祝寿。
再次,是司法腐败越来越严重。汉武帝任用张汤、赵禹修改增删过的法律繁密苛酷,“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遍睹”,于是执法者可以随意引用解释法律条文,根据关系与行贿多少量刑判案,“所欲活则傅生议,所欲陷则予死比”,如此一来,必然是“罪同而论异”,罪重得释与罪轻冤死者不在少数。一批人数众多的酷吏走上执法岗位,他们“不循三尺法,专以人主意旨为狱”,视法律为儿戏,随心所欲地行事。汉武帝最信任的两位执法大臣张汤与杜周,是酷吏中的两个典型代表,他们治狱专以汉武帝眼目行事。张汤对待罪犯的原则是:武帝意欲重判的,交给苛酷之吏审理。武帝意欲轻释者,则交给轻平之吏审理。杜周对待罪犯的原则是:武帝意欲排拒者,则加以诬陷。武帝意欲释放者,则先关押起来,待机寻找为之开释的理由。如此执法办案,贪赃之事必然司空见惯,一些执法之吏也就迅速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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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典型的是杜周,此人初为廷史时,仅有一匹身有残疾的老马,后来长期担任廷尉、御史大夫,晚年“家赀累数巨万”,其中恐不少是赃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