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辽国之前,富弼就曾辞谢提拔。和谈成功后,从皇帝到百姓都认为他立下大功一件,朝廷多次要提拔他,都被他坚决辞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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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使辽国,富弼投入了全部的身心。他前后两次出使,第一次临出发时他的女儿夭折,第二次接受使命时,他夫人生下一个男婴,家里来报信,他“皆亟行不顾”。出使过程中,遭遇诸多艰辛,他都默默承受。其间的种种表现,赢得了朝野高度赞誉。石介在《庆历圣德诗》中,极力称誉他的赤胆忠心:“沙碛万里,死生一节。视弼之肤,霜剥风裂。观弼之心,练金锻铁。”后来苏轼在《富郑公神道碑》中也大为钦佩:“公性至孝,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终身不见喜愠。然以单车入不测之虏廷,诘其君臣,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所谓大勇者乎!”
和谈成功,富弼归来,重用他的呼声甚高。宋仁宗也确实先后几次要提拔他,但富弼都“死辞不拜”。
富弼坚决拒绝提拔,是基于两点考虑。其一,以增加岁币的方式谋得和平,他觉得不能算是功劳,这种无奈的权宜之计,决不是长久之策。他反复上书并面奏:“朝廷方事西略,河北无备,臣奉使所以不敢死争者,实虑兴戎,以败国事,功于何有,而遽受赏哉?”
其二,盟约初定,他担心辽国毁约。和约一签,很多人认为大事已定,跟没事了一样。如此,万一辽国别生野心,毁坏盟约,宋朝又将陷入困境。因此他以拒绝提拔、赏赐表明态度,希望“陛下思其轻侮之耻,坐薪尝胆,不忘修政”,“惟望朝廷急修武备,急选将帅,俟其有隙,因而吊伐,以雪今日邀盟之耻”。
近一年后,宋仁宗再度任命他为枢密副使,并派宰相特别向他传话:这是朝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并不是对使辽的论功行赏。如此,富弼才接受了这次任命。
这期间,宋夏和谈持续进行,双方在称谓上发生争议。元昊上书,自称男,尊宋仁宗为“父皇帝”。富弼坚决不同意这样确定双方关系,认为元昊应该向宋称臣。做儿子,对元昊来说无所谓,没损失,还能得到大量赏赐;而称臣,则要遵守臣节,对西夏能产生较强约束,并且西夏是否臣属于宋,关系到宋、辽和夏三国关系的大局。西夏对辽已称臣,如果不对宋称臣,那辈分就乱了,更会造成外交上的失衡,极大增强辽的外交优势和贪欲之心。辽国君臣会唯我独尊,自认为天下第一。这样极不利于宋辽关系的发展,将使宋的外交陷入被动,更不利于宋正统地位的确立。况且此时辽夏关系紧张,西夏才来求和,宋朝没必要让步。于是,朝廷采纳了富弼的建议,拒绝了元昊的使者。迫于压力,元昊最终同意向宋称臣,宋夏关系回归至君臣状态。双方议定举行册封礼,由宋朝册封元昊为夏国主。
就在册封使者将要前往西夏时,辽国派使者前来宋朝,朝廷就令册封使者暂不出发,想等待辽使到来,看看他们的态度再决定宋朝的行止,以免因此得罪了辽国。这时,富弼站出来上奏,请求让册封使者速行,“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使至而后行,则恩归契丹矣”。在富弼看来,宋册封元昊,是天经地义之行为,不需看辽国脸色,若等待辽国使者至后再对夏行册封之礼,则元昊将对辽国感恩,有利于恢复辽夏关系,而不利于宋对辽夏的分化瓦解战略。富弼对三国关系的准确把握,说服了宋仁宗,于是“遂遣使行”。西夏与宋因此结束战争状态。
坐观辽夏相斗
随后,西夏与辽国迅速进入战争状态。辽国境内党项族人叛乱,投归西夏。辽兴宗派兵征讨,元昊出兵援救,竟然杀了辽国招讨使萧普达。辽兴宗大怒,从各地抽调数十万大军,会于西南边境,准备大举讨伐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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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情报工作迟滞,宋朝君臣对辽夏变故尚不了然,对于辽国大军异动的原因产生怀疑,很担心他们与西夏联兵南侵。但富弼对辽夏关系的发展却比较了解,他断言这一次辽国绝对不会南侵,“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其中第七条说,“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言,契丹压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契丹疑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理”。
但有的大臣还是不放心,认为小心为上,应向沿边地区调兵,以备辽国突袭。富弼笑曰:“如此正堕其计,臣请任之。”这时候,辽国正倾力对付西夏,如果宋朝不明不白大量调兵赶热闹,难免不让辽国起疑,那局面可就混乱了。宋仁宗再次信任富弼,没有调兵。而辽国确实没对大宋动任何心思,他们的目标是元昊。
辽国起兵十多万,分三路向西夏境内杀去。大军渡过黄河,前行400里都没有遇到抵抗。随后在贺兰山北麓捕捉到西夏主力,辽军纵兵进击,把西夏军队打得大败。
元昊与宋军作战习惯打胜仗,这次一战即败,不免有些气馁。他了解到辽国援兵仍源源不断前来,心中大惧,使出缓兵之计,派使者向辽兴宗谢罪请降。兴宗召集众将商议,大将萧惠说:“夏人忘恩背盟,今天子亲临,大军并集,如若不将西夏一举征服,将来后悔莫及。”兴宗觉得有理,下令辽军追击。元昊见议和不成,率军急退,边退边施行焦土政策,将方圆数百里地面粮草烧尽。这一招击中辽军要害,他们一向不带粮草,以战养战。如此一来,后勤供应全无保障,因缺少草料,战马病亡大半。此时,元昊再次派人前来请降,辽国君臣计议未定,元昊突然率领大军袭来。辽军战斗素养很高,匆忙迎战,仍把西夏军打得败退。辽军正待追击,突然天起狂风,飞沙走石,扑向辽军。辽人最为迷信,极崇信鬼神,狂风一吹,将士都心惊肉跳,军心大乱。而西夏军对自己地面上的这种风沙早已习以为常,乘机冲杀过去,将辽军打得大败,辽兴宗本人只带了几十个随从逃脱。这场大战发生在河曲,故称“河曲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