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和合文化,不仅在历史上发挥过非常重要的作用,为中外文化的第一次碰撞提供了和合共存的样本(即佛教天台宗的产生),为三教融合提供了台州样板(道教南宗和台州儒学都是在这个意义上的和合),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和合文化也在今天的台州实践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不断地为社会发展的台州模式提供着精神和文化的动力。因此,它毫无疑问是以一种鲜活的文化形态而存在于台州今日的现实生活之中。
和合:深远的世界意义
和合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中国的历史上发挥了重要的影响,塑造并影响了传统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理想,从而形成了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境界。这样的和合文化,同样走出了国门,影响了日韩、东南亚和欧美等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形态,在世界的文化进程中,深深地刻下了源自中国的和合文化的烙印。
文化对于一个民族传统的影响是具体的、细致的,当谈到和合文化对于世界的影响时,我们也可以从天台宗的广泛传播、济公的和合精神深入人心、寒山诗在日本美国的深刻影响等文化的细部看到和合文化所留下的印记,并直接感受到和合文化在海外的传播、接纳和影响。
作为中国佛教的第一宗,天台宗在佛教发展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揭开了中国佛教发展的新阶段,智者大师本人亦被誉为“东方小释迦”而备受僧俗的尊崇。天台宗东传日本,要从著名的鉴真和尚说起。鉴真是南山律祖道宣的三传弟子,曾师从天台宗章安灌顶的弟子弘景法师学习戒律和天台教义,因此鉴真也可以说是章安灌顶的再传弟子。从天宝二年到十二年,鉴真于十年间六次渡海,历尽艰辛,终告成功。他东渡时带到日本的各种典籍中,“天台三大部”(《摩诃止观》《法华玄义》《法华文句》)等天台宗的主要教典全部在内,从而揭开了天台宗流传日本的历史序幕。鉴真在日本传播天台宗教义,激发了日本僧人研习天台教观的兴趣。传教大师(最澄)在东大寺研习鉴真带来的天台宗的教籍,深深皈依三谛一如的无上教法并萌发入唐求法的愿望,于唐贞元二十年(804)与弟子义真一起入唐,跟随天台宗十祖道邃大师研习天台教法并受菩萨戒,第二年学成回国,在比睿山延历寺正式创立了日本天台宗。
济公故居
日本天台宗,对日本佛教的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甚至被称为“日本文化之母”,日本大乘佛教的宗派,都是从比睿山的日本天台宗衍化而派生出来的,比如日本的圆通念佛宗、净土宗、净土真宗、临济宗、曹洞宗、日莲宗等,其创始人都曾于比睿山始学天台宗,然后才创立各具特色的宗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日本天台宗也就成为日本佛教诸宗的开山祖。正如日本佛教天台宗座主山田惠谛所说:“没有(中国)天台宗开祖智者大师,就没有日本天台宗,也就没有后来日本各宗派的兴起。”
天台宗在日本不仅形成了强大的佛教发展态势,同时,藉由佛教的发展也深刻地影响到日本民众生活的各个层面,诸如茶道、能剧、音乐、文学等,从而丰富了日本民众的精神生活,其影响既全面而又深远。而在东亚的朝鲜半岛,东南亚的越南、泰国、新加坡、缅甸、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以及欧美国家等,天台宗的传入时间虽然有迟或早的差别,但是,天台宗的义理都受到了广泛的传播、接纳,并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影响。从智者大师开创天台宗到今日,一千四百余年的法脉流传,以和合为基本价值的天台宗,它的影响不仅是佛教层面的,也是社会和精神层面的,它带给这个社会的价值是多层面、立体和综合的。
在天台山和合文化中,济公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又特殊的形象,给民众的世俗生活带来了极为深远的意义。如果我们把佛教分成义学(义理)和禅修(实践)两个层面来理解,济公形象最为重要的意义属于后者,即其主要影响在于佛教与现实社会生活的关系之上。目前,它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及欧美地区的华人社区中拥有广泛影响,如在这些华人社区中倡导的“以德化民”“济世扶危”等价值观念,与济公形象所体现的和合精神是一脉相承的。济公作为最为核心和最具有号召力的神祇之一,受到了世界各地民众的欢迎。
在和合文化的海外传播中,最为显著的成就当然要数《寒山诗》的域外影响了,这也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个极为突出的例子。寒山(包括丰干、拾得)的诗歌,在域外(尤其是在日本和美国)获得了极为崇高的地位。在日本,伴随着佛教禅宗的传入,在宋元之际《寒山诗》也传入日本,并且广为流传,受到了高度的评价,寒山也被公认为禅宗的大诗人。几百年来,寒山诗在日本都有着稳固的地位。这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有禅宗意味的诗在日本社会获得的评价和所处的地位尤其高,在日本的传统里,许多一流的诗人都是僧人,写佛教意味很浓的诗,《寒山诗》中的禅宗意味受日本各阶层读者所欢迎;另一个原因是,日本人一向青睐中国诗里白话成分较多的诗,如白居易和元稹在日本的地位很高,很大原因也是其诗较为通俗易懂,寒山的诗简明、流畅,这正合日本人之所好,故能成为评价很高的诗人。日本对于寒山诗的深刻接受,不仅表现在将寒山诗的禅意内化成自身文化因素,还表现在成为了与外部沟通的桥梁。寒山诗在近代传入西方世界(特别是美国),就是以日本作为传播媒介,并非直接从中国本土传播出去的。而后来的“寒山热”也正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甚至被曾经轰动一时的美国所谓“垮掉的一代”(thebeat generation)奉为了“祖师爷”,影响了美国社会将近20年。
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跨文化交流的现象,对于生活在1000多年前的寒山而言,这样的结果是未曾料到的。寒山的名字是不朽的,寒山的价值是永恒的。如今,“垮掉的一代”和“嬉皮运动”早已成为时代的烙印,但是寒山影响却远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