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范仲淹 道服赞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清帝退位后民国政府每年需要拨出四百万两白银经费供皇室开销,而这些钱往往入不敷出,且民国政府因为财政困难不能按期支付。因此清皇室通过汇丰银行、大陆银行、盐业银行等银行,来抵押宫中的珍宝古玩。
盐业银行办理的皇室贷款抵押业务让张伯驹收藏到很多书画珍品,有黄庭坚《摩怀素书》、方从义《云林钟秀图》、文徵明《三友图》、王翚《观梅图》、蒋廷锡《五清图》、董邦达《山水》五卷等。
每一件藏品背后,都隐藏着张伯驹的心血,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在他众多藏品中,最重要的要属陆机《平复帖》和展子虔《游春图》,这两件作品分别是现存最早的书法作品和最早的绘画作品,珍贵程度无可比拟,收藏经过更是坎坷崎岖。
黄金易得,绝品难求,一三折得《平复帖》。
张伯驹收藏《平复帖》的故事可谓一波三折。他第一次见到《平复帖》是在1934年湖北的一次赈灾书画展览上,当时《平复帖》为溥心畬所有。
清朝灭亡后,溥儒家境没落,全靠他教书卖画维持全家几十口的生活,为了维持生活,他将唐代韩幹《照夜白图》卖出,几经转手流落海外。张伯驹听说《照夜白图》被卖出,极力阻止它出境,但已经太晚。由于担心《平复帖》的命运会跟《照夜白图》相似,张伯驹便委托琉璃厂阅古斋老板韩博文向溥心畬商量,希望能将此帖让出给自己。溥心畬表示自己不需要钱,如果想要此帖,需要二十万。张伯驹一时无法拿出那么多钱,遂作罢。
唐 韩幹 照夜白图 大都会博物馆藏
1937年初,张伯驹在一次展览会上遇见老友张大千,他知道张大千和溥心畬关系要好,便又请张大千做说客,向溥心畬求购《平复帖》,并愿意出价六万元,但溥心畬依旧坚持二十万,就这样第二次求购也没有成功。
西晋 陆机 平复帖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1937年底,张伯驹在天津到北平的火车上遇见了傅增湘,在他口中得知溥心畬的母亲去世,急需用钱。张伯驹觉得他两次相求《平复帖》,溥心畬都没有割爱,赶上母丧重提此事有些趁人之危。傅增湘让张伯驹不必顾虑,他可以来做说客。张伯驹表示可以先借给溥心畬一万块,希望能以《平复帖》作抵押。
回北京的第二天,傅增湘便把《平复帖》拿给张伯驹,傅增湘告诉张伯驹,溥心畬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但无力出殡,《平复帖》不需要抵押了,四万就能买断。张伯驹立即先付两万,剩下两万元又分两个月付清。古董商白坚甫本想借着溥心畬母丧的机会买入《平复帖》,再将其转卖到外国,可惜晚了一步,便想从张伯驹那高价买入,张伯驹当即拒绝,他表示“黄金易得,绝品难求。”就这样张伯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平复帖》。
后来,张伯驹在介绍自己收藏《平复帖》经过时,谦虚的把功劳归于傅增湘,又对阻止国宝流入海外非常欣慰,他说“在昔欲阻《照夜白图》出国而未能,此则终了夙愿,亦吾生之一大事。而沅叔先生之功,则为更不可泯没者也。”
卖占地十五亩豪宅,千金散尽得《游春图》。
张伯驹自号春游主人,把北京西郊的住所改名为展春园,还曾写过《春游词》词集、《春游纪梦》谈艺集等,都是和他1946年收藏到的展子虔《游春图》有关。
《游春图》当年被溥仪盗运出宫,后来带到长春,最后流落民间,是当时大家俗称的“东北货”。琉璃厂玉池山房老板马霁川第一次就从东北带回二十多件字画送到故宫,张伯驹审定后发觉其中只有少量真品和精品,他怀疑马霁川是将更多的精品卖到上海,经沪商辗转到海外,从而获得更多的利润。
隋 展子虔 游春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游春图》被六家共同享有,马霁川就是其中的股东,张伯驹得知此事后到故宫找院长马衡商谈收购事宜。张伯驹仔细说明《游春图》的重要性,希望故宫能收购,如果经费不足,他也能帮忙周转,但最后故宫由于资金不足,未能答应张伯驹的请求。
张伯驹没有放弃《游春图》,他亲自去找琉璃厂的古玩商,告诉他们“此卷有关历史,不能出境,以致流出国外”。经过多次商谈,最终以黄金二百二十两谈定价格。当时张伯驹因频繁购入宋元书画,生活拮据,已拿不出那么多钱,无奈只能将原来买入的李莲英一处占地十五亩的宅院卖出,又加上夫人潘素的金银首饰,才勉强凑得画款。
张伯驹说“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卖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他把117件书画作品收录在《丛碧书画录》中,1956年,张伯驹将陆机《平复帖》、展子虔《游春图》、杜牧《张好好诗》、范仲淹《道服赞》、黄庭坚《诸上座帖》、蔡襄《自书诗册》等八件珍品无偿捐赠给故宫,堪称中国书画鉴藏界的一次创举。后来又像故宫捐赠了部分收藏。60年代,张伯驹到吉林省博物馆工作,又将五十多件藏品无偿捐给吉林省博物馆。
褒奖状
张伯驹与夫人潘素
张伯驹收藏书画源于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后来已保护文物不外流为己任,倾尽家财,让稀世文物完好的保存,却不占为己有。他说“人生如梦,大地皆春,人人皆在梦中,皆在游中,无分尔我,何问主客”。经历半生富贵半生贫困的张伯驹,对待世间万物,皆为烟云,他又说“予之烟云过眼,所获已多。故予所收蓄,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是则予为是录之所愿也。今还珠于民,乃终吾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