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古代科举考试制度中的“品德加分项”
中国古代的科举考试与现代的高考,无论从考试的目的、内容、性质还是选拔的标准都没有可比性,但是人们还是喜欢将两者相提并论,因为二者都是国家最为重视的抡才大典。对于科举考试而言,正史记录得最多的是名字和名次,某朝某代某年某科,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而在古代笔记中,却呈现出别样的记载,那就是但凡能金榜题名者,大都不仅仅因为考生的八股文做得多么好,还必然有“品德加分项”。
祖宗积德:救人一命惠及子孙
科举考试中的“品德加分项”,首先要提的是祖宗,一个人能考中功名,绝对是因为祖宗积德——而且是积大德的缘故。
万历年间在福建清流当过县令的蒋皆我,做官时“多惠政”。那时一些山民迷信蛊术,“多畜蛊毒,人至辄死”,蒋皆我不信这个邪,坚决取缔,抓捕培养和配置蛊毒的人,并找到治疗蛊毒的良方公之于众,很多人因此幸免于难。清流旧时还有一个恶俗,凡是卖给富贵人家做婢女的女孩,等同于奴隶,每天要做无数艰苦的工作,“日椎髻赤脚负汲道中”,就算成年了也不能出嫁。而家里贫穷的小伙子们又娶不起媳妇,只能打一辈子光棍……蒋皆我觉得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下令,凡是家中有婢女的,满二十岁必须出嫁,不然主家要受重罚,“能遵令者各赠以银”,结果一天就有几千个女孩找到了夫婿。清流的老百姓对蒋皆我感激不尽,等他卸任时,集资买了一石的豆子送给他,豆子能发芽,在古代寓意着“子子孙孙发科发甲”,结果蒋皆我的儿孙一大堆考中进士的,“俱以文学宦绩著名东南,至今不绝”。
相比蒋皆我,常州一位姓费的书吏更有自我牺牲精神。费某“为人肝胆有智略,状貌奇伟”。乾隆三十三年天下大旱,江阴有千余名饥民聚在一起准备抢粮吃大户,江阴县一个以阴毒刻薄著称的官吏暗中调查,搞了个黑名单,把准备滋事的饥民的名字都写在上面,准备诬告他们谋反,这可是杀头的罪名。费某听说后,找到那官吏,假意称赞他的行为,要来黑名单,“诈称失火,尽行烧毁”,然后向上级自首,“太守知其贤,置不问,从轻发落”,那千余名饥民的性命总算是保全了下来。二十年后,费书吏的儿子“中乾隆丙午副榜,今官陕西督粮道”。
救万民跟救一命,效果相同。有个名叫徐北山的天津人,以贩盐为生,后来渐渐中落。乾隆五十年的除夕,他外出躲债,在一个小巷子里突然听见“黑暗中有哭声甚惨”,他举起火把一照,见是一个穷人,一边哭泣一边往树上打绳结,一看就是准备上吊,徐北山赶紧上前问他怎么回事,那人说自己欠债实在还不起了,徐北山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钱给了他说:“我其实也是外出躲债,时日艰难,但总要想办法活下去,寻短见算怎么一回事呢?”那人跪地磕头,起来时见徐北山已经悄然离去……十几年后,徐北山的两个儿子徐澜、徐淮分别考中进士,第三子徐汉亦考中嘉庆戊午举人。
跟徐北山有异曲同工,却比他经历更加传奇的,是吴县潘氏家族的先祖潘翁。潘翁为人仁厚,有一年除夕之夜,家人都休息了,他独自秉烛到客厅办事,见一人匍匐在黑暗中,走近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的孩子,问他这么晚了跑自己家做什么?那小伙子沉默很久才说:“我跟人赌博输了,负债累累,今天是除夕,追债人追到我家里,我万不得已翻墙到这边来躲债……”潘翁问他欠人家多少钱,回答说是十两银子,潘翁拿出二十两银子说:“这里十两你拿去还债,另外十两用来做生意吧,千万不要再赌博了。”那邻家子再三叩谢而去。十几年后,潘翁想给自己找一块墓地,进山看到一处风水绝佳的宝地,却不知主人是谁,一打听,说是某某商人的,潘翁按照指点找上门一看,正是当年那位邻家子,他戒赌后已经做生意发了大财,见到潘翁激动极了,坚决要把那块地送给他……数世之后,潘翁的后人潘世恩科举高中,后来一直做官做到武英殿
大学士,其他后代如潘世璜、孙潘祖荫也都是有清一代的名臣。
自己积德:资助孀妇得到泄题
不过祖先到底积德不积德,这是个很难掌控和改变的事情,所以本人的“积德”更加靠谱、可操作性更强。
清代学者许奉恩在《里乘》中写过一个很传奇的志异故事:“甲与乙偕赴秋试,袱被同车”,这天日暮时分,突然迷路,见前有茅屋数椽,上前叩门求宿,突然“闻内哭声甚哀”,俩人觉得奇怪,很久,哭声总算慢慢停了下来,一老妇持灯开门,问他们什么事?“甲乙以失路借宿告”,老妇面有难色,说家中没有男人,又很狭窄,难以住宿。甲乙二人说:有个容膝之地,得免露宿即可,别无他求。老妇只好同意了。
二人很高兴,跟着老妇人进了屋子,把袱被铺在地上,准备这么坐到天亮,因为没有其他事可做,就跟老妇聊天,问她家男人去哪儿了,刚才听到十分悲伤的哭声,所为何事?那老妇人叹息道:“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本地颇具微名的读书人,赶上瘟疫,不幸双双遇难,剩下我和儿媳两个孀妇难以存活,何况丧事花费巨大,借了不少钱,而今又还不上,不得不让儿媳改嫁到债主家抵债,儿媳不愿,我又不忍,只好抱头痛哭……”说着又不禁落下泪来。
甲乙闻之恻然,问老妇人一共欠了多少钱的债,老妇回答说是四十两银子。甲乙商量了一下对她说:“我们出外赶考,带了充足的路费,索性赠你们四十两银子,帮你们婆媳二人还债好不好?”老妇一听,跪在地上就磕头,泣谢道:“倘若能如此,恩同再造,结草莫报!”甲乙连忙将她扶起,从行囊中拿出四十两银子交给她,等到天亮便辞别而去。
恰是农历七月中旬,正所谓新秋残暑,晴雨不时。这天午后,突然暴雨如注,等到雨过天晴时,薄暮始霁,因为道路过于泥泞,车轮子陷在泥沼中走不动,眼见得天又黑了下来。甲乙二人正发愁这回该去哪里投宿呢,只见月出东山,皎若晶镜,路旁突然出现一座小草屋,门口有两个人正在徘徊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见到甲乙二人至,那俩人拱手上前道:“恭候二位已经很久了,请你们到草屋里歇息片刻吧!”甲乙二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俩人一个是老翁,“苍髯垂胸,年可五十许”,另外一个比较年轻。甲乙二人十分高兴,连称打扰,老翁说:“二公休得谦让,蜗居狭陋,还请不要见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