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因摔坏扇坠与贾宝玉、花袭人几个口角时,曾含泪道,我为什么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也不能够!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饶生了气,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门儿。晴雯这话,说出了贾府一众丫头婆子的心声,至迎春房里的司棋被撵时,她也会百般的不肯出去。
贾府条件太优渥,单是那吃喝饮食,就令人难以割舍。原著曾详细记述了怡红院小戏芳官的一顿饭,说着,只见柳家的遣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可就这般,仍被芳官嫌弃,“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可以说,一般的富贵之家,也比不上贾府讲究。薛姨妈虽寄居贾府,吃喝上也十分好,做了酸笋鸡皮汤,糟的好鹅掌、鸭信,贾宝玉痛喝了两碗,吃了半碗饭、碧粳粥。又酽酽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
一个“痛喝”,道出饭菜的可口。王熙凤吃的也很精细,“早起那一碗火腿炖肘子很烂”,“我家里炖的滚热的肥鸡,快来跟我吃去”,由此可见王熙凤偏好吃炖肉。而贾母的饭桌上,就更加讲究了,那道茄鲞最为人熟知。
四五月里的新茄包儿摘下来,把皮和瓤子去尽,只要净肉,切成头发细的丝儿,晒干了。拿一只肥母鸡,靠出老汤来。把这茄子丝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再拿出来晒干。如此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盛在瓷罐子里封严了。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然而,按下这些精致的菜肴,却有一道菜令人闻之惊心,颇有些残忍。且看芦雪庵起诗社一回,众姑娘们都到贾母房里吃早饭。
一时,众姐妹来齐。贾宝玉只嚷饿了,连连催饭。好容易等摆上来,头一样菜便是牛奶蒸羊羔。贾母便说:这是我们有年纪的人的药,没见天日的东西,可惜你们小孩子们吃不得。今儿另外有新鹿肉,你们等着吃吧。众人答应了。
细究古籍我们发现,古人说的这道“牛奶蒸羊羔”,并不是说下生之后的小羊羔,而是还未等落地的羊胎,就取出来炖了做菜吃。整个贾府,也就贾母饭桌上出现过这样的菜,而旁人都没有吃过,这样一道菜,若是给寻常人端上桌,只怕根本不敢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