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万人,在影院阅读了她的一生

2020-11-09 20:35:10 作者: 17万人,在

截至今日,上映三周多的《掬水月在手》票房已达645万,对于一部文学纪录片,这个结果虽然已在预料之内,却又有着些许遗憾。

不过弥足珍贵的是,这个数字意味着已经有17万人在影院看完了这样一部以细腻沉缓之节拍打动人心的影片。

《掬水月在手》于2017年4月开拍,前前后后筹备了三年,也不算短,不过与之相较,叶嘉莹先生的人生却跨越了近一个世纪,所以要在短时间内了解叶先生一生的故事及其在诗词方面的成就绝非易事。

为了避免出错,导演 陈传兴在拍摄前做了大量诗词功课, 前后共采访17次,每次采访通常持续几天,最终足足整理出了近百万字的录音稿件,以至于影片本身无法容纳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只能有所择取地贴合着结构去展现。

《掬水月在手》或许不是一部关于叶嘉莹先生的事无巨细的传记,却是让陌生观众以舒适姿态去接触诗歌和叶先生的适温容器。

初看影片,能扎实感受到熟悉的人文气息,而我与此相关的记忆源自 《他们在岛屿写作》,这一系列小众却珍贵的文学纪录片有两季,统共介绍了13位华人作家。

第一季有6部,以 林海音、余光中、郑愁予、杨牧、周梦蝶、王文兴等文学大师为主要介绍对象。

第二季则将镜头聚焦在 白先勇、林文月、痖弦、洛夫、西西、也斯和刘以鬯这七位大师身上,其中西西、也斯和刘以鬯是香港作家,这便意味着所谓“岛屿”并没有局限在台湾。

这个系列中的两部 《郑愁予:如雾起时》《周梦蝶:化城再来人》均出自陈传兴之手,它们与这部 《掬水月在手》共称为 陈传兴“诗的三部曲”。

周梦蝶在《化城再来人》

此次在《掬水月在手》中,导演剪进了一些尤为珍贵的影像资料,已过世的诗人也因此重现在银幕之上,正如诗人痖弦,他在镜头前娓娓道来叶嘉莹先生对台湾文学产生的影响,他说是叶先生让台湾新旧两派诗人在同一个桌子上吃粽子。

而六年前那部关于痖弦的纪录片 《如歌的行板》豆瓣评分9.4,虽然只有不到两千人看过,但每一位观众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痖弦在《如歌的行板》

于我而言,那种触动是难以形容的,我至今还记得痖弦在纪录片开头坐在林中一侧的座椅上注视着往来的行人,旁白是诗人吟诵着自己在1964年4月写下的一首诗《如歌的行板》:

温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经经看一名女子走过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

欧战,雨,加农炮,天气与红十字会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溜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每晚七点钟自证券交易所彼端

草一般飘起来的谣言之必要

旋转玻璃门之必要

盘尼西林之必要

暗杀之必要

晚报之必要

穿法兰绒长裤之必要

马票之必要

姑母继承遗产之必要

阳台、海、微笑之必要

懒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为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

世界老这样总这样:——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

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这首诗带来的平实的震撼一直被我珍藏于心,而在《掬水月在手》的开篇,类似的感受袭来,叶嘉莹先生吟诵着古人的诗,自己的诗,同样在向观众传递其历经一生的智慧和态度,她是以温和耐心的方式将观众与真正的中国文化拉近。

在结构上,影片某种程度上打破了代表传统叙事的“赋”,导演在采访中曾提及,他是从乐府和词的音韵性里得到了一种想象,而片中出现的大量空镜则是借由“比”和“兴”生出的诗意想象。

除此之外,片中的空镜绝非单薄运用于转场功能,也不是故意打断信息的连贯性,空镜恰如“断句和韵脚”,每一次出现都将影像变成了词一样的长短句,而作为观众,一旦贴合了影片的节奏,便能在另一层面体会词之美。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这颇具禅意的诗句或许完美总结了叶先生人生中那超然的一部分,但入世的痛苦,叶先生品尝得更多,这也正应了王国维那句“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

七七事变之时,叶先生在上初二,当时先生所在的西长安街能清清楚楚听到卢沟桥炮火的声音,街上更常有日本军车出没。

而后的冬天下很大的雪,接连几个月吃不到白米白面,只能吃又酸又臭的混合面,叶先生冬天去上学,会在巷口拐弯处看见冻死饿死的人,这就是真实的战乱时代。

叶先生的父亲在她上小学时离家,回时女儿已大学毕业了。那时叶先生已经在外面教书,她抬自行车的时候看到门前停了一辆人力车,无需过问便知是父亲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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