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刘宋元嘉二十七年,宋军北伐失败,北魏军数十万人乘势反攻,双方在淮南小城盱眙,爆发了一场大战。
一、太武帝的快速奔袭战略
公元五世纪,南北朝形势逐渐变化。北魏帝国统一了北方大部分地区。其第三代皇帝太武帝拓跋焘是个极其雄武的君主,非常精于骑兵作战。
他曾亲率骑兵深入代北陇西,消灭了称雄一时的赫连氏大夏,打破了号称从不会陷落的坚城统万城。
太武帝一直怀有消灭南朝的决心,但由于国力尚不够强,而且有前秦的殷鉴,不敢贸然发兵南下。但经历了宋文帝三次北伐,拓跋焘看透了宋军军力疲弱的现状,终于定下决心南侵。
但决心固然下了,怎么打却是个问题。
从河北到江南,距离遥远,其间有无数的坚城,如果一城一地的进攻,北魏军队必将全部耗死在城下。北魏真正的优势是高度灵活的军队动员体制,以及强悍的野战冲锋能力。
所以,拓跋焘定下了快速奔袭的战略。
刘宋元嘉北伐失败后,北魏军在太武帝拓跋焘的亲自率领下一路南进,弃彭城(今徐州)不攻,力图以最快速度杀到宋朝京师建康。
彭城是宋军北伐的前哨基地,宋军唯恐丢失,派辅国将军臧质率军北上救援,臧质刚刚到达盱眙,北魏军已经渡过淮河杀向盱眙。臧质急忙将部队一分为三,在盱眙城外结阵对敌。盱眙紧靠淮河,是防守淮南江北的要地。
北魏军骑兵多,野战争锋是其所长,臧质与之对阵本没有充分准备,遂被北魏军击溃,臧质仅剩残兵七百逃入盱眙城。
二、臧质为何敢于坚守小城?
盱眙城守将是沈璞。他刚到盱眙做官时,宋军的前锋尚在黄河一线,淮河南北太平无事,本不需要什么戒备。但沈璞坚持认为此城扼守南北冲要,有备方能无患,因此大力修缮城防设施,想法设法搜集积累钱粮和军械甲杖。当时朝中上下轻敌思想蔓延,认为大军北伐,可保江淮无事,对沈璞的做法并不认可。
没想到时至今日,北伐失利,黄河破防,淮河沿线南北皆敌,盱眙有兵三千,积粟又多,迅速成为淮河沿线唯一可资坚守的据点。
臧质率残兵入城,沈璞的部属原本不想接纳,因为臧质官大,他一入城,防守盱眙的功劳势必归其所有,沈璞及盱眙守军多年苦心就全白费了。沈璞以大局为重,力排众议,将盱眙城的指挥权交给臧质,心甘情愿帮他一起守城。
北魏军因粮草缺乏,听说盱眙城物资充沛,遂来进攻。宋军守兵众志成城,魏兵试探性进攻后发现城坚难破,不想耗费太多时间,便留下数千人马监视盱眙城,其余一鼓而南,杀奔建康去了。
大约过了两个月,魏太武帝拓跋焘无法渡过长江,被迫率军北还,到达淮河南岸,人困马乏的北魏军又想攻下盱眙城,以补充军需物资。
那么,实力悬殊的形势下,臧质、沈璞他们哪来的守城勇气呢?
其一因为南北朝战术的差别。北魏一直以骑兵为战争主力,骑兵利于平川旷野奔袭突击,优势在于速度。而城池是防遏骑兵冲击的最有利方法,你冲得再快,到城墙下面都得干瞪眼。南北朝多年战争实践早已证明,骑兵在坚城下八成都是吃瘪的结果。
其二因为南朝地形。北魏之所以打不过淮河一线,就是因为淮河以南水网密布,利于水战而不利于骑战。南军可以方便地利用水军补给城池,北军则完全发挥不出速度优势,无法进行大范围机动穿插和迂回,也就是说,无法围困城池。
臧质等人,或许正是出于上述考虑,才坚定守城抗敌的决心。
三、北魏被自己的攻城战术拖死
拓跋焘一边打城,一边遣人入城向臧质索要美酒。这摆明是调戏臧质,臧质毫不示弱,让人灌了一坛屎尿汤送给拓跋焘。
拓跋焘堂堂一国之君,哪受得了这个,大怒之余他下令立即攻城。魏军围着盱眙城筑起一道长围,运来东山的土石把堑壕填平,将宋兵包围在城内。又恐宋兵从水门乘船逃入淮河,在城外军山下河面建起一座浮桥,试图截断入淮水路。宋军不敢出城破长围,对水上封锁却不惧怕。臧质命水军乘大船出城冲击,毁掉了魏军浮桥。
魏兵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搜集来一大批船只,在河道上彼此相连,组成一道大桁桥,魏兵上桁防守,宋兵再派水军前来,却已无力反制,只好任由魏兵断绝了水陆所有通路。
拓跋焘自以为这么一围宋军必定吓破胆,因此得意洋洋地致书于臧质说,我大魏兵多将广,除去鲜卑人不说,别的部族士兵也很多。城东北的是丁零与杂胡兵,城南是氐、羌兵,这些部族都是我的异己力量,你随便杀,正好替我消除隐患。
臧质回书道:你那点奸心我早就明白。你纵然厉害,能比得过当年的苻坚?那句童谣说的好: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佛狸是拓跋焘的小名)。今年正是辛卯年,你死期已到。你要是够幸运被乱兵杀死也就罢了,要是被我活捉,我就把你绑到驴身上,送到建康去砍了。现在春雨已降,利于我军而不利你,我国大军四方云集,你想攻城就安安稳稳地坐着攻,粮食不够了告诉我一声,我送给你吃。你还送给我刀剑,想干嘛,难道让我往你身上砍吗?你真是用心良苦。我们各自用心,看谁先把谁干死,至于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
盱眙今貌
拓跋焘阅信后大怒,发誓要杀臧质而后快。他命人做一了副铁凳子,上面竖起许多铁椎,声称活捉臧质后让他坐上去。
臧质复又作书与魏军士兵说,你们的皇帝视你们如仇敌,不要再为他卖命了。如果谁能杀了拓跋焘,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赐布绢各万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