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么好笑，又这么好哭。
在1000多位观众面前，在曲目的间隙，彩虹室内合唱团艺术总监金承志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嗝。一阵哄笑。
坐在第一排的一位男观众眼疾手快递给他一张纸巾，被他拒绝。“打了一个嗝而已，又不是要上厕所。”
这是彩虹室内合唱团2021年演出季《星河旅馆》的第一场，3月7日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举行。19:30开始，一直到接近23:00才结束，像一场歌唱马拉松，要“拿命来撑”。
演出中“打嗝”，换别人早成“演出事故”了吧。可是在彩虹室内合唱团的音乐会上，只能算一个平平无奇的“梗”。
演出时间长，合唱演员中途到后台去喝水、活动筋骨，指挥跟观众商量“这首演完可以去厕所吗”，种种“生理”活动都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谁规定指挥家不能在台上打嗝了？
《星河旅馆》排练中，13首曲子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摄影：董天晔
偶尔搞笑，时常正经
“这个开头不太好，我们重新来过。”上半场第三首曲子《与问题同路》刚开始，金承志就打断了合唱团，让大家“集中点精力”。
《与问题同路》是美国“85后”作曲家杰克·鲁内斯塔德的作品。歌词来自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信》。信中，里尔克告诉一个19岁的年轻诗人，保持耐心，不要急于寻找答案，不要满足于快速得来的答案，和问题一起生活。
“彩虹开始慢慢唱一些经典的作品了。因为唱了太多我写的东西，一度听到我自己的东西就会反胃。”金承志希望，能通过演唱更多不同国度不同作曲家的好作品，让彩虹突破自我。他们还在这场音乐会上唱了民谣歌手张玮玮的《米店》、相泽直人的《伸出手的天使》、奥拉·耶罗的《赞颂高尚之人》、柳扬的《糖炒栗子》等。
在《张士超》《感觉身体被掏空》《春节自救指南》等神曲之后，彩虹合唱团似乎在大众的视野里沉寂了一段时间。去年是彩虹“成团”十周年，疫情中，线下演出停摆，他们接了一档综艺《炙热的我们》，靠一首“催泪版”《卡路里》再度出圈，最终还打败偶像女团火箭少女，拿下“团王”称号。
记得2016年《张士超》刚火的时候，采访金承志，他说过一句话：“我们合唱团还是主要致力于纯粹的合唱艺术，偶尔搞笑。”他希望观众能多关注他的严肃作品，也希望能坚持自己的初衷，不为了大众的喜好去改变自己。
这几年上过不少综艺，也写过不少“广告曲”，庆幸的是，《白马村游记》《星河旅馆》等一部部“正经”作品，收获了一批年轻的忠实观众。他们在作品里听见一个不一样的金承志，不一样的彩虹合唱团，有时风雅，常常可爱，总是温暖。
演完《星河旅馆》，金承志和观众唠嗑的间隙，透露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复排《白马村游记》。有人在观众席里大吼一声“《罗刹国纪》什么时候写完？”金承志有点惭愧地笑了笑。
一个创作者能被这样催促，也算是一种幸福。
歌唱迷失的人，痛苦的人
音乐会下半场，是70分钟的套曲《星河旅馆》。这部作品于2019年首演，但因为疫情，到目前为止只在剧场演过3次。虽然演出开始前，“字幕机”就提醒观众备好纸巾，但没想到彩虹的音乐会这么好哭。3排5座的女观众，一直在用纸巾擦眼泪，不知道这音乐让她想起了什么。
“我想描写一个叫‘星河旅馆’的地方，想让一个迷失、痛苦的人，在旅馆中寻找自己，获得康复和治愈。”这是金承志写《星河旅馆》的初衷，他在创作手记中坦言，“想通过这部作品去面对自己性格中的种种缺陷”。
《星河旅馆》用13首作品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在金承志的旁白中娓娓道来：“我”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开上刚租的破车，跋山涉水穿越森林，走了很远很远很远，误入荒诞的星河旅馆，入住条件是分享回忆。“我”走进其中，与恒星、流行、陨石、矮行星、卫星相遇，遇见逝去的至亲，走散的爱人，养过的狗……最终又和他们一一告别。
金承志的作品常常讲述失意者的故事。《白马村游记》，讲的是一个失意的旧时代文人的故事。用温州话写的《站起来》，是一曲“中年人的悲歌”，讲的是一个破产男人的故事。《星河旅馆》里，除了一无所有的“我”，还有一直被嘲笑被打击的“矮行星”。
《星河旅馆》排练中，下午排练了3个半小时，中间休息1个小时，音乐会再演3个半小时。金承志说“拿命撑着”。 摄影：董天晔
演出结束后，微博上有观众留言：
“即使背熟了所有剧情和歌词，依然哭成一团。”
“今天坐在音乐厅里突然恍惚，感觉外面的一切都不用去在意了，想要一直停留在这里。”
“等了三年的音乐会，终于圆梦。旅途漫长，我们共一曲歌谣相伴。”
彩虹的音乐会，何尝不是一间星河旅馆。人们走进音乐厅，笑过，哭过，在旋律和歌词里投射过自己的回忆，在旅馆中短暂驻留。
曲终人散，走进夜色里，想起3排5座那个哭了很久的女观众，不知道最后有没有释怀。
但愿她哭饿了能用宵夜填饱肚子，打个响亮的嗝。栏目主编：施晨露文字编辑：张熠题图来源：解放日报社图片编辑：苏唯内文图：解放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