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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立毕业后留在了央美雕塑创作研究所。我印象里第一次看他创作的泥塑作品是在老美院U字楼花园西侧对面,壁画系放大画室旁边加盖出的斜屋顶带天窗的教室,于凡和朱尚熹读研究生时候就在里边上泥塑课。那时间好像是在一个暑假里,萧立说他在为北京市的一个中学校园做一组少先队形象的纪念雕塑。进到教室之后,我被眼前的泥塑形象顶了一下。一男一女的少先队员形象,男生向上举着右胳膊,紧绷着胸脯,手里好像还攥着一支号角样的东西,前腿挺立后腿脚后跟抬起来;女生迈着登山步,左臂弯曲护在胸前。这都对,但是他们有一种特别的说不出是生硬还是僵直的姿态,也许像运动中的电影镜头,卡住在某种经典造型之前不够舒畅自然的动作瞬间。这种泥塑的造型与一般我印象当中根据美术学院人体写生而来的那种人物造型味道有些不同。泥塑在萧立的手里似乎变了模样,明明是泥塑做的人的形象和肢体,看上去像是某种硬质材料雕刻出来的。我们做泥塑用的材料是一种来自遥远黑龙江的工业用土,灰色的颗粒非常细腻,黏性适中的土粉,加上水之后很好用,几乎可以模拟出模特儿肌肉皮肤的所有表面起伏的细节。最后我看清楚了,萧立的这一组泥塑人物看上去就像是用木头刻出来的。我没说什么,就问萧立说泥塑做完后是不是要打成木雕。记得当时萧立回答说可能是翻制白水泥。我想水泥也挺合适,或者石雕也合适,唯独不适合泥塑。出了教室后我想了好一阵子,无论用什么材料制作出来的雕塑,不就是应该让人一眼看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吗?这至少是一种诚恳。
《战马》95X85X100cm梨木2013年
《致敬“格物致知”》80X70X26cm榆木、椿木2016年
后来在九十年代末,在我们参加桂林“愚自乐园”的户外雕塑的活动中,萧立的这种无论什么都做得像木头一样显得有些僵直的雕塑手法,在他木雕打制而成的作品中突然变得恰到好处。他当时被选中留在了愚自乐园作为签约的驻地创作艺术家,每天都跟艺术总监萧长正在一起打木雕。萧总监打的是比较抽象、追求自然木纹节理韵律、并保留木头原始裸露感觉的作品。萧立却把一块块巨大的木料斧劈刀削成人的四肢,人的躯干,进而是各种男性女性的形象。最疯狂的时候,他用这些人体的躯干和人的形象,拼起来布满了一间过厅屋子的四面墙壁。巨大的墙壁,或者说是巨大的人体躯干,组成说浮雕不是浮雕,说圆雕也不是纯圆雕的一片片木雕人体片段的风景。他还用一些个巨大的整木料拼凑切削为一对男女形体,放在愚自乐园的酒店大堂里,他自己给这作品起名叫做“大梦”。“大梦”里的两个好像在夜空中横着滑翔的人物,看上去是在某一瞬间被凝固在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型的树干中部。再后来,萧立又雕刻了“藏民系列”和“朝圣者系列”。
《海的回憶》57X45X23cm青銅1997年
《盛年孔子》高50cm青铜2018年
被萧立雕刻过的木头都拥有了人的形象,但透过人的形象里里外外,木头们的最古老的、自从被人叫做“木头”以来的木头本色,也一直还在那些雕塑里面闪耀着。后来看到他又做了一件名为“嬗夜”的、坐在那里头枕着胳膊,似乎沉睡过去的石雕人物的形象作品。不用说,这个人的形象仍然是一块石头,或者说是看上去像是有了人的形象的一砣花岗岩石。我一方面觉得奇怪,萧立的这种对于原始雕塑材料的天然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同时又觉得其实也很自然,因为萧立的内里天生就有这种感觉。他的这种独特感觉在我第一次看他做的少先队员泥塑形象时就亲眼看到了。只不过当他遇到对的材料对的尺寸时,他的内里就被呼唤醒来,开始与这些木头石头对话,让这些木头石头借助人的形象显示为雕刻艺术。
《攸往》153X38X20cm杜鹃木2014年
就这样,萧立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像他自己这样的一个雕塑家。他不会成为别的,如果那样他就是在对抗和削弱自己。他有的时候做的东西是想成为别的什么,那他是在与自己为敌。他先天就只能忠实于自己,他是那种最善于感受原始的石头和木头材料,呼应并提炼出这材料自身原始情感给我们以启示的雕塑家。他不是像罗丹或者中央美院培养的很多的雕塑家,那些雕塑家善于以泥塑造型,将柔软的泥巴转换为人的头象,人体的动作,各种变化生动的体态,各种惟妙惟肖的人物形象。
《白驹1-1》 木、青铜63X48X40cm 2019年
萧立手下的形象,只要做对了,永远像是巨大的高原或者矗立的山峦,小尺寸的就是小的高原和山峦。他总是善于呼应巨木与原石所显示出来作为木头和岩石的最原始的感觉,感受和表达木头石头里边他所引导我们能够感受到的——木头和石头本身沉甸甸地浸透着荒蛮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大地的深处,透过高原和山峦,借助高原和山峦上生长的这些大地的毛发(树木)和的零星碎片(岩石)透露出来。他的内心里始终好像有一种来自自然和大地本身的精灵或者是灵感在潜伏着,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