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六福:“中国伞王”制造“中国伞王”

2021-04-13 09:39:58 作者: 毕六福:“中

从伞王的选竹到制作,经历不少曲折。“我们到纳溪鼓楼山,选竹选了半个月,得选4岁大的、直径比一般粗一倍的楠竹,当时夏天去的,遭蚊子咬得凶。”毕六福说。

在裱伞阶段,要涂刷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而制作一把伞王,裱伞工作量可想而知的大。“当时伞面有处图案很模糊,我左看右看不顺眼,想了想,还是全部扯下来重新做,怕世界各国的人来参观闹笑话。”

不给面子的天气,也是毕六福制作伞王的阻力。“碰到了大风起,还没干的伞面粘在一起了,又得重新返工几次,后面我学乖了,提前看一周到半个月的天气预报。”

“你看!伞王收拢的时候,像不像火箭上天那个样子?”毕六福指着照片中的巨大油纸伞说,为了制作它,他曾花几千元,找来木料加工厂,挖了一个3米多深、10米宽的大坑,便于在大伞周围搭脚手架。忙的时候,一共要八个人一起制作。制作试撑开阶段,厂里还租用了一辆吊车将伞吊起,目前这把伞以数十万元售价卖给广西人和投资集团,仍存放在广西桂林阳朔。

毕六福并不是第一次做伞王。2005年前后,毕六福做过一把高8米、直径12米的伞王一代。“那时候伞骨用的整根楠竹,后面发现不耐久,就‘驼背’了,再做这把创纪录的伞时,我用两块楠竹并拢制作伞骨,这样就不容易弯曲了。”

从“体量”上创纪录还不够,毕六福也想方设法在伞面花纹上动脑筋,让油纸伞更“接地气”,用更时尚新鲜的方式重新回到人们视野中来。“以前都是用祖辈留下来的‘石头印刷机’上的固定花纹,比如‘仙女散花’‘龙凤呈祥’‘百鸟朝凤’‘双凤朝阳’‘二龙抢宝’几十种,时代在进步,我们得保持传统,也得创新,我就想到在油纸伞上植入植物和扎染元素。”毕六福拿出三把伞展示:一把米色油纸伞镶嵌有十几片的绿色竹叶,一把米色油纸伞镶嵌有四叶草,另一把油纸伞由蓝色扎染工艺制作,也镶嵌有些许绿植,煞是好看。

毕六福说,他和儿子还打算制作油纸伞灯罩造型的台灯,在伞元素装饰装修上进行创新,跟市场接轨。

传承

他带油纸伞征战美国、俄罗斯等多国

比起被叫“中国伞王”,毕六福更喜欢被喊“毕师傅”。伞工眼里,毕师傅对伞不对人,对制伞要求很严格,对人却极少冒火。

“父亲总教我,先做人再做手艺,他们做了一辈子伞,但没有一张工作照。”毕六福盯着手机上别人为他拍的工作照,先愣了几秒,然后缓缓说出这句话。

“我(心里)挺矛盾的,既自豪,又觉得心头对不起我爸、我爷爷他们。”毕六福说,过去伞匠社会地位不高,结婚不好找对象,包括他在内,没有太多人想到为老一辈伞匠拍照。没想到如今,非物质文化遗产被重视,油纸伞也在漂洋过海中受到国外友人喜爱。

毕六福还说起难以释怀的两把伞。五六年前,西安有名博士生拿着一把清朝的伞找到毕六福,定做一把一样的伞,不想制作出来,伞面出现“芝麻点点”,这在毕六福看来难以原谅,愣是没收这名博士生的定做钱。“桐油熬制环节出了问题,这油就是我熬的,是我的问题。”毕六福也毫不避讳地承认失误。“后来他找我做伞,我也没收钱。”

让毕六福难以忘怀的第二把伞,是一名成都的教授定做的红色油纸伞。当时,毕六福采购一批红色颜料制伞,交给教授没几天,就收到对方发来的一张图片。“我一看下雨了,伞掉颜色到他衣服上了,心头不好过得很,从那以后,我所有红色油纸伞都坚持用猪血做染料。”毕六福坦言,当时用红色颜料替代传统猪血做染料,并非因为成本原因,而是油纸伞订单变多,猪血用盆子储备时间长了,味道就会变大,容易长蛆。“现在还是要用猪血,得通过买冰箱存放猪血解决问题。”

“谁都有缺点,伞也不是完美的,但这些瑕疵伞就是收获,我也常给徒弟说,消费者就是我们的老师。”毕六福说。

毕原绅透露,目前毕六福油纸伞通过文化交流、展览展出、研学活动等方式,销往英国、法国、西班牙、美国、俄罗斯、摩洛哥、日本等多国,油纸伞网络平台年销量保持在5到10万把不等、网络年销售额千万元。

“你看,这里印着的‘规规矩矩做伞踏踏实实做人’,就是我们的家训,希望油纸伞这个好东西能流传下来。”在厂房里,毕六福眼里充满希望。(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魏冯)

曾有徒弟当众跑到毕六福面前诉苦,说有的油纸伞不好做,毕六福就回应:“好做的东西也不得让你做。不好做?你等会看我咋个做。”

也曾有徒弟私下改动确定好的伞撑尺寸大小,毕六福往往劝徒弟:“你自己要动点脑筋,不能随便改伞撑子的大小,得多做实验。”

在毕六福的儿子毕原绅眼中,父亲性子急,说话直。刚从成都回乡继承父业,毕六福就爱在早上五点叫醒儿子。“我爸看五六点叫不动我,就吐槽我‘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这么晚了还在睡’。”毕原绅哭笑不得,聊起他在成都工作被父亲劝回家创业的经历,“我爸怕油纸伞后继无人,在我上班那几天连续打了几十通电话,后来我不想让我爸孤军奋战,还是回来了。”

传承毕六福手艺的人也在变多。“收10个徒弟,两三个月走了一半,因为手工业,光学会不够,还要够快,手慢了,钱就挣得少。还好,现在也有徒弟,在贵州、江西、浙江开店做油纸伞生意了,也算一种传承。”毕六福说。

对内传授手艺的同时,毕六福也当起伞文化的传播者——在泸州油纸伞博物馆和老厂内,毕六福开设两间研习所教室,为学员讲解油纸伞的门道——“一批二扶三打杂四验收——一批,做好伞骨;二扶,裱扶好伞面,三打杂,穿线上油这些要做好……”“一把伞,从出生到卖出,得经历选竹、伐竹、下料、制长骨、制短骨、切纸、制版、石印、网边裱扶伞面、晾晒、熬油、上油、制伞杆、穿线、装订等多个环节。”

毕六福也几度走出国门,将油纸伞文化传播到多国。近些年,他和儿子曾在美国、俄罗斯、法国、摩洛哥、日本等国宣传伞文化,教“洋徒弟”做伞。

遗憾

“瑕疵伞”是心头迈不过的坎

毕六福也有没能释怀的遗憾。“做了半个世纪伞,有什么遗憾?”有人问他时,毕六福脱口而出的,是一张没来得及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