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赵×崔灿灿:
始终自我反对、不停运动,难以片刻安宁
文| 吕晓晨
摄影丨董林
图片提供丨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这是《Hi艺术》第三次与赵赵、崔灿灿的对话。但访谈推迟了一个多月,原因是崔灿灿总是要出差。
这对鸡血满格的最佳拍档,要在最近的三个月中,于北京和台北共合作三场个展,并且每一次主题各不相同。其中最特别、或许也是最复杂的一场,是当代唐人艺术中心(以下简写为唐人)的赵赵同名个展。
在展览开幕后,我独自看了三遍现场,想从这有着复杂面貌的作品中挖掘点有“深度”的问题。但到了真正采访时,才发现个别的预设和导向都变得失效甚至软弱无力。他们一个用作品,一个以文字,给出了最有说服力的答案。让所有的复杂都不是空穴来风,悉数的变化皆班班可考。
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出场就让很多人、很多事显得不过如此。
艺术家赵赵、策展人崔灿灿(摄影:董林)
“西部三部曲”的总结
从2016年的“塔克拉玛干计划”、2017年的“沙漠 骆驼”、2018年的“弥留”、2020年的“白色”,到如今的“赵赵”,这已经是赵赵和崔灿灿第五次狠狠地“折腾”唐人的北京空间。
两千年前的汉俑、已失传的吐火罗语、佛教的符咒、白色的棉花、汉白玉的竹梯、快捷的方便面、被枪击的玻璃、LV的提包、限量版的运动鞋等,被一起搬进了展厅。这些都是赵赵2021年完成的作品,但创作过程却历时多年。从传统到当代,从神秘到泛滥,从文化到商业,从地域性到全球化。对赵赵而言,一切都似乎没有藩篱。
“赵赵”,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展览现场,2021
这次展览,像是赵赵“塔克拉玛干计划”“沙漠 骆驼”“白色”这“西部三部曲”的总结。它回应了前几次关于展览提出的问题,也是它们的前传。崔灿灿说,这次展览关注的是8世纪前新疆的问题。那些被他一一拆解作品关键词,层层弥合,将赵赵五年来的展览串联成一个完整的圆。
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采访过赵赵,但到了这次展览现场才真正发现,他还有太多让人不了解的地方。面对灰色的现场,我开玩笑地问赵赵:“为什么展览不叫‘灰色’?”赵赵说:“我现在用颜色命名展览已经很谨慎了,因为颜色的使用已经赶不上我的速度了。这个展览对我而言,其实最准确地说就是‘赵赵’。”
“赵赵”,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展览现场,2021
我们总要把故事不停地蔓延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前几次和西部有关的展览都是由一整件作品/项目构成,而这次却是“大荟萃”形式,你们是如何构思这次展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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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以下简写为赵):我第一次在唐人的展览就是项目型的,现在也有5年的时间了。我一般做一件事可能三年就差不多了,但后来还是觉得“塔克拉玛干计划”整个西部的线索没有做完。这几年我也做了几个颜色系列的展览,其中去年的“白色”是跟“塔克拉玛干计划”有直接关联性的。今年之所以没有以主题性的理念亮相,是因为“白色”之后,我需要有一个缓冲期。这次展览里比较重头的还是棉花,恰好在展览过程中,棉花又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事件。棉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材料,也和我童年的经历相关。所以在展览中我强化了对于棉花的感受。
其实今年我们也试图给展览起一个项目的名字,但是这里面包含的东西非常多,是我在唐人这五年展览的缩影。画廊跟我们合作其实是一件挺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我们双方每年要付出很多心血。 以前的项目都有单向的指向性,而这次就比较庞大一些。
《蔓延》 200×400cm 综合材料、棉花 2021
Hi:对于策展人来说,这次策展跟前几次相比是更复杂还是更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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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灿灿(以下简写为崔):更复杂。之前展览的着重点是在写作和叙述上,这次展览的 特别之处其一就是赵赵刚才谈到的棉花。 中国没有哪个艺术家对西部发生的事情有过这么久的兴趣,如果一个艺术家持续用了5年的时间做跟西部有关的作品,你会发现观众之前觉得“莫名其妙”和“微不足道”议题,都会在某个时刻浮现出它的重要性。当你对一个地方深挖到一定程度,这个地方的核心问题就是这些:棉花问题、资源问题、建设兵团问题、沙漠和骆驼的问题……实际上我们用了5年的时间,做了“西部三部曲”。它不是一次偶遇,也不是一个点子和想法,这个地区埋下的所有问题,其实都早早地在过往已经被揭示,只不过是这个问题的紧迫性,在不同的时间段发酵出来。
第二个特殊性在于它不仅是对过去题材的延续,就像一篇章回体小说,或是一篇历史传记,比如“塔克拉玛干”的前传在这一次被补充了,8世纪之前的西域是佛教的圣地,是海兽葡萄镜里的历史。 它回应了一些过去的问题,像在给过去的故事拍前传、拍后传,我们总要把故事不停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