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90后”书记:卖相打扮被品头论足,“可以加班,但不能不睡懒觉”

2021-05-02 18:22:02 作者: 上海“90后

俞浩泉是梁慧丽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当年,梁书记把普陀区“最乱小区”莲花公寓救出泥潭,还一度因为“居民不愿她退休”而引发全社会热议。俞浩泉在莲花公寓做社工时,就跟着梁书记去医院照看生病的居民,给去世的老人送花圈,“每年除夕梁书记都要给社区孤老做年夜饭,我就负责洗菜、切菜……”

梁慧丽能让劳改人员管自己叫“阿姐”,并积极参与社区事务。这让俞浩泉至今觉得不可思议:“我常常在想,为什么监狱都改变不了他们,梁书记却可以?”

上海“90后”书记:卖相打扮被品头论足,“可以加班,但不能不睡懒觉”

俞浩泉和师傅梁慧丽。

如今,俞浩泉用上了梁慧丽的一句口头禅,“遇见居民要热情,接待居民要有感情,解决问题要真性情。”去年底上海遭遇寒潮天气,俞浩泉命令班子全体到居民楼里排摸老人水电煤使用情况。其中一户住在二楼的独居老人,打电话不接,敲门也不开。

俞浩泉急了,架了梯子就往老人家里爬。打开窗子的一刹那,老人和俞浩泉四目相对。“当时我就骑在窗框上,进退两难。老人喊我:小俞你要干嘛,赶紧进来,太危险了。”原来头天夜里老人吃了两粒安眠药,睡得太沉没听见动静。

俞书记的“真性情”闹出了乌龙,但打那之后,小区里却传出一种声音:小俞刚来,虽然没有做什么事情,但品德是很不错的。现如今,俞书记说话做事,偶尔被个别人“怼了”,总会有几个老居民站出来帮腔。

这便是社区的底色,再“冷漠”或疏离,总有“人情味”在里面。再智能与发展,还是离不开居委干部的社会经验与社交智慧。

记者联想起梁慧丽曾讲过的一个故事:1996年,她从大型企业中层干部转岗,考进了所居住的潭子湾,担任万民居委会的主任。第一天上岗,她被当时的老书记赶到了垃圾厢房门口,递给她一个水桶,一块抹布,要她把垃圾厢房打扫干净。

“老书记那是考我呢。当时洗厢房要水,得敲开老百姓的门去借,然后一趟一趟地担水回来,再蹲地上扫。老书记后来对我说,当居委会干部就要满足三个条件,运动员的身体,宰相的肚子,橡皮的鼻子。”梁慧丽觉得,即便到了今天,想做一个好的居民区书记,还是离不开这三点:能吃苦,能容人,不怕碰壁。

“一上来就是骂,曾气到想辞职”

去年发生了疫情后,很多居村书记不约而同提及同一句话: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疫情中遭遇的种种,已经全然超出了老一辈社区干部的既有经验框架,对于年轻一代社区干部来说,更可谓是危与机并存。

范是华就是险些被击垮的那一个。因为社区里出现了一例确诊,居民把书记和主任的电话打爆了。“一上来就是‘国骂’,根本就不听你解释。真是气到想辞职。”

其实范是华也只是转了转辞职的念头,即便小区矛盾最激烈的那几天,他和主任两个依旧背起消毒水,在小区里边走边喷。有居民来吵闹,范是华还是会赔笑脸。只有关上办公室门后,才敢猛敲两下桌子板凳泄气。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要感谢这些事。经历过了最糟糕的,以后还有什么更艰难吗?”范是华说。

上海“90后”书记:卖相打扮被品头论足,“可以加班,但不能不睡懒觉”

范是华(左三)

今天的社会治理工作正面临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这不单体现在人力资源的迭代上。一个年轻书记所要面对的,除了他的村居民,还包括全新的治理任务,全新的班子,以及他内心的秩序。

拆违和减量化后,上海大量乡村失去原有的厂房租金,每年100多万的财政转移支付并不足以支持农村的环境整治和日常开支。和许多村书记一样,蒋申杰每天睁开眼睛就会想:接下来从哪里“搞钱”。

集体的收入和老百姓的红利是直接挂钩的,并进而影响老百姓参与治理的积极性。换言之,一个村来钱难,就等同于治理难。

蒋申杰以前在某园区有过两年招商的经验,“脑子里还留着一些市场化的因子。”他设计了一套思路,一方面把村里有限的一些农用地流转给效益更好的合作社,发展农旅结合的体验式经济;另外再成立一个以村集体为主导的运营公司,雇佣自己的村民承担乡村的物业、保洁、养老服务等工作。“当然,这些还停留在设想阶段。我准备把它当一次实验,成与不成的,总要探探路嘛。”

蒋申杰上任后还做了一件事,他重新整合归并了班子成员的独立办公室。“我是想学习市区开放式办公的做法,把有限的地方留给村民作为服务空间。没想到,当场就有人反对。”

整个村委班子里,蒋书记年纪最小。有人觉得,“他想法很多,偶尔会跟不上他的思路”,特别是面对一些创意性的工作,也有人明确表示,“我支持你,但很难主动为你做什么”。

“这里面有代际的问题,也有视野的问题。一代人和一代人的办事风格本来就不一样,而且大家的工作背景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差异很大。”蒋申杰说,“当然,我这人也比较硬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上班时间只认事不认人。”

上海“90后”书记:卖相打扮被品头论足,“可以加班,但不能不睡懒觉”

乡村振兴战场上,有蒋申杰的身影。

俞浩泉的班子里6名社区干部,有两个“90后”,一个“80后”,三个“70后”。同样,他年纪最小。“虽然是书记,大家还是叫我‘小俞’。我希望大家都提意见,也要求他们多说。但最近我发现班子的沟通协调似乎少了。一份工作三个人做,能给我三个不同的结果,要想想办法了。”

还有一点是俞浩泉上任居民区书记前没想到的,“怎么服众的问题”。“如果我干得少,别人干得多,别人就会不服。所以如果要加班,我就让你加两天,让他加两天,而我自己是‘每天’。这样总归没错。”